秦皇和他一樣年邁,時日無多,能上位的眼下除了燕王秦子儒別無人選,盡管都姓秦,但此人心腸仁厚,廣納賢才,剛愎自用,骨子里帶著讀書人自認為的遠見與眼力,根本無法與秦皇相比。
在那一畝三分地的東州自覺良好,若是他當了皇帝,根本不可能壓住朝中那些貪婪的洪水猛獸,他的心不夠狠...
奪江山易,守江山難,想要快些攻下魏國的決心提早結束這一切幫秦皇穩固內政,白莽比燕寒川甚至秦皇都要著急。
白莽高大魁梧的身軀披著兩層重甲,阻擋了夜里吹來的寒風,漸漸又迷亂的思緒慢慢被他強制壓下。
在這幾天里,他頻繁的派出騎軍往魏國邊線騷擾進去,偷襲打殺俘虜了幾個村子的村民,同時作勢要發出進攻的樣子,奈何敵方幾座守城紋絲不動,也不派人出來解救災民,就是拼了命的咬牙死守。
每日勸降的使者也還在派過去,許下承諾,降者不殺放歸田野,還能領得米面,他能夠推測到,防守多年,魏國的糧草應該是快要見底了,哪怕是這樣,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回音。
有一次勸降的使者繼續過去,還未跑到城墻外圍就被一箭射死落馬,無疑給了他們這邊打擊,使得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愿繼續外派使者過去。
每天夜里,白莽都會來到城墻上往北方看,感受著夜里的冷風,落在他身后穿著銀白鎧甲的女子眼里。
這位老父親身形高大偉岸,權衡著的事,不是她能夠看到與想象的。
雖然雙方已經停戰將近有一個月時間,魏國那邊嚴防死守,平日里的摩擦與試探次數并不少,從此處濟北府出去由南到北的烽線上,分別是雄虎關,澤原高地,駐扎著魏軍的八萬人馬,嚴陣以待。
他們擁有五十萬大軍,軍中不少將領,甚至是顧鐵心都提出建議強攻奪取,至少打掉魏軍一個布防。
距離他們此處最近的雄虎關是座一線天的狹窄石谷,若能攻下此地,便能輾轉登上高山翻閱山嶺直達魏國內地。
這樣的意義尤為明顯,然而只有白莽明白,以兵家的布陣習慣,能看到的生路恰恰就是死路,位于雄虎關背后的澤原高地無法探清虛實,若兵源主要集中在雄虎關,而前者是個幌子,他們的主力部隊壓過去只會落得個慘敗收場。
與魏國的這一戰,勝負事關帝國存亡,不在是以前那樣簡單的局勢勝負。
望著夜色下遠方的火光,看似祥和的黑暗里,在白莽心中早已經戰栗起來。
“白將軍,魏軍死守不動已經快一個多月了,前些天我們派出去的騎兵隊路上遭到了一批武人埋伏,一百精騎折損過半,還有必要繼續外派探查嗎?”
白燭葵抱著面盔站在白莽身后,月光下的面色靜冷,輕甲包裹的身姿婀娜,長發束起被風來回拂動著,問出來的時候,她有幾分困惑。
“當然。”
白莽收了望向遠方的視線,嗓音深沉而嘶啞,“世上哪有金湯一樣的布防,金湯一樣的防守。
他們之所以閉門不出,是因為前年與我們拼殺對峙時畏懼了,盡管防線被他們順利拉開,但他們敵不過我們的兵馬,我們兵力遠在他們之上,退而其次,只能選擇以守為攻,畫地為牢...”
白燭葵聽著老父親的話,追問出口:“出路莫非在西路的燕寒川身上?”
“魏國的西路軍是墨家和兵家,三萬人馬,燕寒川帶著那十五萬土雞瓦狗,想要吃下墨兵兩家,不太現實,在他們南方,還有一個叫宋義的賊頭虎視眈眈,不過,我是了解燕寒川的,他和我一樣,沒有把握的事不會做。”
白莽說完后扭頭看向自己的義子,說是義子,其實是個女子之身,他眼睛瞇了瞇,“左路軍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