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你身子還虛。”
這時,帳簾被人從外面“唰”地一聲掀開,刺目的陽光和營地嘈雜的人聲一并涌了進來。
郭舟端著一個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他眼窩深陷,滿臉都是熬夜后的疲憊和蠟黃,腳步還有些虛浮。
碗里是黑褐色的湯藥,正咕嘟咕嘟冒著滾燙的熱氣。
“屯長,藥熬好了。”郭舟的聲音沙啞,透著一股倦意。
“給我。”
李幼白伸出手,接過了那只滾燙的陶碗。她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握住粗糙的碗沿,動作穩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晃動。
她對郭舟揮了揮手,語氣平淡地命令道:“你先出去。”
“是。”郭舟滿臉倦意,雖然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好奇和不甘,但還是順從地應聲退下。
他轉身時,還十分體貼地將厚重的帳簾嚴嚴實實地拉好,隔絕了外面的光與聲。
嗡嗡作響的營地瞬間遠去,昏暗的營帳里,只剩下她們二人,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的安靜。
“把藥喝了。”
李幼白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她一手端著藥碗,另一只手繞過木錦蓉的脖頸,用手掌托住她的后背,讓她稍稍靠起來一些。
這個姿勢讓兩人貼得很近,木錦蓉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胸膛傳來的堅實觸感和淡淡的體溫。
軍中條件簡陋,根本沒有湯匙之類的物件,喂藥成了一件相當麻煩的事。就連這只碗,看那粗糙的樣式,估計也是李屯長向其他部隊的伙夫借來的。
李幼白試著將碗沿湊到木錦蓉干裂的嘴邊,小心地傾斜。
一股濃烈的苦澀藥味撲鼻而來。
木錦蓉努力地想要配合,可她實在太虛弱了,脖子軟得像沒有骨頭,頭只是輕輕一歪,一股滾燙的褐色藥汁便順著她的嘴角流下,瞬間濡濕了她本就破舊的衣襟。
“嘶...”
藥汁燙得她輕輕抽了一口氣,那稀缺的藥物就這么浪費了一口,讓她心里一陣懊惱和愧疚。
李幼白蹙了蹙眉,鬼面之下,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思索。
她將藥碗暫時放在一旁的簡陋木箱上,然后看著木錦蓉的眼睛,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吐出兩個字:“張嘴。”
木錦蓉有些不明所以,大腦還處于一片混沌之中,但身體已經下意識地聽從了命令,微微張開了干裂的嘴唇。
下一刻,她看見李幼白端起了那只藥碗,她……他要做什么?
只見李幼白將碗湊到自己嘴邊,仰頭喝了一小口藥。
然后,她俯下身,湊近了木錦蓉的臉,溫熱的、帶著草藥清苦氣息的呼吸撲面而來,木錦蓉的眼睛瞬間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