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心中一凜,腳下卻沒有絲毫遲疑。他凌空變向,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幾乎是擦著巖壁滑翔而過,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蜂雀預判的封鎖路線。
“大名鼎鼎的蜂雀親自出馬,真是看得起我伏念這雙腿。”伏念口中調侃著,身形卻快如鬼魅,試圖再次拉開距離。
蜂雀一言不發,她的輕功在純粹的速度上,確實要稍遜伏念一籌。
但她對時機的把握,對伏念每一個動作的預判,都精準到了毫厘之間,仿佛能看穿他下一步要落在何處。
數次,伏念都感覺對方冰冷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自己的衣角,那種刺骨的殺意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伴隨著一聲高亢的鳥鳴從天際俯沖而來,蜂雀縱身一躍便落在一頭羽翼豐滿的白色巨鳥之上,視線緊鎖伏念那虛晃騰挪的身影不斷穿過云霧與山林跟在后方。
伏念將自己的身法發揮到了極致,時而如壁虎游墻,時而如大鵬展翅,在無數絕無可能的地方,硬生生踩出一條生路。
蜂雀則像附骨之蛆,無論伏念如何騰挪閃轉,她總能鬼魅般地出現在最致命的位置,封死他最舒服的路線,畢竟,人類的肉體從來都不是為了趕路與逃跑而生,在伏念速度剛一降下,蜂雀就已經乘著巨鳥掠到伏念身后。
“你好像不行了。”蜂雀終于開口,聲音清冷。
“哈!我會不行?姑娘家家的,口氣倒是不小,小心閃了舌頭!”伏念大笑一聲,眼中精光爆射。
他猛地朝下方深不見底的淵谷墜去,在蜂雀以為他要冒險從谷底穿行時,他卻在半空中猛地一甩手臂,袖中青蛇吐信,一道帶著倒鉤的繩索精準地釘入了對面峭壁上一棵探出的枯松。
借著這股拉力,他的身體如巨大的鐘擺般蕩過深淵,朝著峽谷的出口悍然沖去。
這是他預留的險棋,也是他最后的脫身之計。
蜂雀站在原地,沒有再追。她看著伏念消失在峽谷出口的光亮中,那雙冰冷的眸子里,似乎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憐憫?
伏念成功了。
他沖出了峽谷,腳下是開闊的平原,他回頭看了一眼,蜂雀沒有跟出來。
他長舒一口氣,正準備再次提速,一股比蜂雀濃烈百倍的死亡氣息,從四面八方將他死死籠罩。
他猛地停下腳步,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平原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六個人影。
她們戴著一模一樣的青銅面具,體態妖嬈,暴露在日風中的肌膚白如凝脂,散發出美艷動人攝人之氣,然而,她們身背后站著的,不是江湖門派,也不是豪門貴族,而是象征著殺戮與暴力的秦國。
在這座帝國面前,任何動人心魄的東西,都將變得骯臟與恐怖。
她們手持古樸長劍,以一種玄奧的方位站立,將他所有的退路都封得死死的,她們氣息彼此相連,渾然一體,仿佛不是六個人,而是一座由劍氣鑄就的、活的囚籠,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在秦國建立之初就已經出現的組織,也是秦國最神秘最可怕的殺手,與負責偽裝和嵌入的細作統稱天羅地網。
天羅六劍奴。
伏念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他瞬間明白,這是一個局,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絕殺之局,蜂雀不是主菜,她只是將自己這條魚從復雜的水域里趕出來的獵犬。
跑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跑進了一方別人挖好的墳冢。
“真是……好大的場面。”伏念緩緩拔出腰間的短刃,刀身在陽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他咧開嘴笑道,“我可無福消受美人恩,各位能不能打道回府?”
他沒有再想逃跑,在六劍奴布下的劍陣中,逃跑是最愚蠢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