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生機,在于拼死一搏,打亂他們的陣型,從混亂中尋找那一線幾乎不存在的縫隙。
沒有言語,沒有警告,更沒有思考,六道劍光撕裂山風,從六個截然不同的角度同時亮起,交織成網密不透風。
伏念的身體在劍網落下瞬間化作虛影,快都到肉眼難以辨清,將畢生所學與速度下的技藝都融入這一刻的搏殺之中,他的身形在劍網中穿梭,短刃每一次招架與反擊,都精準地敲在對方劍勢最薄弱的節點。
叮叮當當的脆響,不是雨打芭蕉而是閻王爺在敲他的催命鑼,伏念借著輕功的優勢,險之又險地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絕殺。
但六劍奴的配合天衣無縫,攻守一體,一道劍光被他擋開,立刻有另一道劍光從他意想不到的死角刺來,刁鉆狠辣。
他的身上,開始綻開一朵又一朵血花。
一道,兩道,三道……
鮮血染紅了他的青衣,他的動作開始變得遲滯,伏念調整著呼吸,目光在劍光的夾縫中游離,某個瞬間,他佯裝向左側猛沖,實則在最后一刻擰身,以肩頭硬抗一劍為代價,終于從劍陣的結合部,撕開了一道微小的缺口。
劇痛傳來,伏念悶哼一聲,借力向前翻滾,頭也不回地向前狂奔鉆入茂密的山林中,雖然身負重傷,但他終究是逃出來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喘口氣的時候,南方天際,一朵歪歪斜斜的信號焰火,帶著一絲絕望的意味升上高空。
那是……秦軍的緊急信號?
可為什么是歪的,像是失手發出來的一樣,透著一股子倉皇,伏念的腦子嗡的一聲,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擊中了他。
南邊,宋義的部隊出問題?
疑惑剛剛在腦海中升起,道道殺影就在身后浮現,翱翔在天空中巨鳥更是極快的覆蓋在他身影的上方,龐大陰影,遮擋了太陽的金光,將他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下。
伏念嘴角留著血漬,提氣運功,強忍住胸中要沖出喉嚨的氣,硬生生憋回丹田里,身形在原地留下一片殘影頃刻就消失在了蜂雀的眼中。
緊隨身后追擊的天羅六劍奴只在剎那就閃身出現在伏念消失的地方,六人宛如豺狼望向四周,除了被山風吹得沙沙作響與林間飄落的嫩葉以外,絲毫蹤跡都沒有。
蜂雀從白鳥的背上跳下,傾如鴻毛般飄落下來,她凝望四周片刻,面罩上的雙眸微微瞇緊,伸手指了個方向,六劍奴迅速繼續追擊而去。
————
某處峽谷深林的亂石堆處,伏念的身影墜落下來,他踉蹌著扶著石壁前行幾步后緩緩蹲下,口中鮮血還在不斷滲出……
“呸……”
伏念吐了口血水,抬頭,金光燦爛,讓他視線有點兒恍惚,一切的美好依舊,只是可惜世道如此潰爛。
影衛,劍奴,自己為何會被追殺……羅網的目標,從前都是諸國政要與頂尖高手,自己一個跑腿送信的,何德何能,勞動六劍奴和蜂雀聯手布下如此大的陣仗。
伏念喘息著,緩緩靠在巖壁上打坐療傷,同時腦子里在飛快計較著眼下情況,以秦軍做派,一旦出手就是不留余地,既然要處理掉他,那必定他就是阻礙,而自己目前的主要作用就是讓墨家與宋義的部隊取得聯系。
宋義……
伏念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宋義可能叛變了,這個猜測讓他渾身冰冷,比六劍奴的劍鋒還要冷,伏念當即放棄打坐療傷的想法。
他必須回去,必須去確認,宋義畢竟是草寇出身,于情于理他自己就不太能信得過。
伏念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傷勢,回去就是一頭撞進羅網里,純粹找死。蜂雀和六劍隨時可能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