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他,死一樣的寂靜。
夜深時,總有一縷琴音,會悄然在山谷間流淌,琴聲不再有往日的激昂或清越,變得低沉而悠長,像是在講述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那一個個音符,像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撫過每一個士兵緊繃的神經,聽著琴聲,許多人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
有人想起了自家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如今想必也燒成焦炭了;有人想起了離家時,妻兒倚門相送的模樣;有人想起了墨家兼愛非攻的信念,那曾是他們愿意為之赴死的道理;也有人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渴望這場該死的戰爭能早點結束,甚至連勝敗,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絕望的盡頭,反而滋生出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死戰!”
不知是誰先低吼了一聲,像是點燃了引線,隨即,壓抑了太久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匯成了一股決絕的洪流。
“死戰!”
那琴聲,成了這片人間煉獄里,唯一的慰藉與救贖。
又一次白日的炮擊中,墨羽為了掩護幾名弟子撤退,被一枚近距離爆炸的炮彈氣浪掀飛,像個破麻袋一樣狠狠撞在山壁上。
他掙扎著站起來,彎下腰,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再快的身法,躲不過這潑天蓋地的鐵雨。
再厚的真氣,也捂不住這開山裂石的道理。他這樣的卓絕武功,在這些走在時代前沿的鐵家伙面前,終究還是血肉之軀。
這場守衛戰,一打就是幾個月,夏去秋來,山間的綠意被染上了一層蕭瑟的枯黃,就像人的臉色。
燕寒川的耐心終于耗盡了。他原以為這群所謂的烏合之眾,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會像沙塔一樣迅速崩潰,沒想到竟被他們用人命,硬生生拖了這么久。
那個顧鐵心,目中無人,不愿身先士卒,他也毫無辦法。
“傳令血劍營。”他的聲音冰冷,“今夜,我要看到他們的血,流滿山澗。”
夜,黑得如同潑開的濃墨,伸手不見五指。
血劍營。
這支部隊人數不多,寥寥數百人,是中路白莽大軍里用剩下的敢死隊,每一個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瘋子。
他們像一群真正的鬼魅,趁著夜色與例行炮火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攀上了斷水涯的峭壁。
血劍營的刺客,眼中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有對任務的絕對服從。
他們的招式簡單、直接、致命,每一招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他們或許不是墨家頂尖高手的一合之將,但他們足夠瘋狂,也足夠多。
夜風漸起,像情人的手,輕柔地撫過每個人的脖頸與臉頰,輕柔,且致命。
黑暗中,噗嗤一聲輕響,一名正在哨位上警戒的魏軍老兵喉嚨一涼,他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個憑空出現的黑影,嘴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卻再也喊不出一個字。
殺意,在靜謐的黑夜里,如潮水般狂涌而來。
黑暗中,一名血劍營刺客撲向大鐵錘。大鐵錘怒吼一聲,手中巨錘橫掃,直接將那刺客的半邊身子砸得稀爛。
可那刺客在臨死前,手中的短劍也狠狠刺入了大鐵錘的腹部,并且手腕決絕地一絞。
大鐵錘悶哼一聲,腳步踉蹌了一下,鮮血瞬間浸透了衣甲。
另一邊,韓非玉和丁修正聯手對抗三名刺客。那三名刺客的配合極為默契,攻勢如潮,完全不顧自身防守,招招都往要害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