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顧有武失聲叫道,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顧有文則一言不發,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方印記,臉色凝重到了極點,震驚過后,是更深的困惑與不安。
顧祖成沒有看他們,只是冷聲道:“不要問。”
他將木盒中的兩封密函和路線圖盡數取出,塞到兩個兒子手里,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此刻,他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看著兩個兒子臉上寫滿掙扎,但最終還是將東西揣入懷中,顧祖成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松了口氣,緩聲道:“是非功過,留給后人評說吧。倘若魏國尚有一線生機,我顧祖成,也不至于行此下策。墨家花了兩年心血在斷水涯建起的機關城,秦軍不到六個月便攻破了。倉促布防的九曲嶺,又能有幾分勝算?我不想...我們顧家,絕后。”
這一夜,斷水涯被破,秦軍即將北上的消息,已傳得人盡皆知。
作為此地主事的武林正道聯盟,連夜派人挨家挨戶請各家主事前去議事,名為商議對策,實則也是一種監視,以防有大戶商賈臨陣脫逃。
又過了一日,到了深夜,天,更冷了,空中似乎飄起了細碎的雪沫子。
顧君如在閨房中睡得正沉。
房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顧夫人走了進來,輕輕將她喚醒,半睡半醒間,顧君如只覺頭腦昏沉,待她看清窗外依舊漆黑的天色時,臉上滿是詫異。
“君兒,快,穿衣裳,該走了。”顧夫人的聲音很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她手上,還拿著一個小小的木盒。
顧君如雖滿心不解,還是乖巧地穿上厚實的冬衣,蹬上鞋襪,她接過娘親遞來的木盒,抱在懷里,小聲問:“娘,我們要去哪兒?”
她跟著娘親走出房門,才驚覺,平日里總能見到的下人,竟一個都不見了,整個宅院安靜得可怕。
顧夫人將她一直送到后院。院中,幾名家中護衛早已牽著一輛馬車在此等候。
顧夫人扶著她上了車,在放下車簾的前一刻,柔聲說:“去一個...沒有戰火,安寧和樂的好地方。”
月光黯淡,顧君如看不清娘親的表情,卻從她微微顫抖的聲音里,聽出了濃濃的不舍。
她忍不住問:“那娘親和爹爹呢?你們也去嗎?”
顧夫人頓了一下,說:“會...會的。爹和娘親,晚些就來。你的兩個哥哥,他們...要去別的地方辦些事。”
她話未說完,或許是覺得時間緊迫,伸手將顧君如輕輕推進車廂,然后轉頭對車夫低聲囑咐了幾句。
馬車隨即啟動,趁著最濃重的夜色,悄無聲息地駛出了落葉集。
顧君如獨自坐在搖晃的車廂里,緊緊抱著娘親囑咐過要用性命保護的小木盒,眼中滿是茫然與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馬車行了一夜,天色將明時,一絲光亮透了進來。
徹夜未眠的她,伸手,輕輕撩開了車簾的一角,晨光,是從她身后照進來的,這意味著,馬車在向南而行。
她怔住了,一個念頭在心底升起,帶著刺骨的寒意。
南邊...不是秦人要來的方向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