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最后兩名武師也相繼倒下。
將夜擋在她面前,身影在夜色中顯得單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清。
“走。”
顧君如沒有反應。
在他們周圍,更多清剿完死士的武者圍了上來。
“白夜,收手吧!我們只殺顧家的人,你也是條漢子,何苦跟著顧祖成那老狗叛逃!”
“對!你和呂統領是舊識,我們念這份情面。把顧家的余孽交出來!通敵叛國,我們多少兄弟死在秦軍手上,你也是親歷者!幫著顧祖成出賣弟兄,你心里過得去嗎!”
“你要是喜歡這小妞,反正她也得死,你現在辦了她,我們兄弟就當沒看見!”
嘈雜的勸降聲里,她又聽到了將夜的聲音,低沉,且不容置疑。
“走。”
顧君如這才回過神,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頭也不回地朝身后的黑暗中奔去。
見她離開,圍堵的武人中爆出一聲怒喝。
“將夜,我操你——”
夜色里,濺起的血光也是黑的,帶著濃重的鐵腥味,在風中飄散。
她下意識回頭,只看見那邊一道道身影倒下,而一個氣息更為強大的敵人,正朝將夜沖去。
本已跑遠的顧君如腳步一頓,遠處的密林里,劍光驟然亮起,幾棵大樹應聲而倒。
沒有慘叫,只有冬夜的寒風,刮得人骨頭發冷,她沒有多想,竟抬腿朝著來路跑了回去。
呂傲提劍刺向將夜。
將夜已在人群中沖殺了一陣,此刻對上呂傲,再也討不到半分便宜。
呂傲出身名門衡山劍派,劍法扎實,經驗老到,遠非將夜可比。
力疲之下,交手數招,將夜身上便添了幾道劍傷,所幸都避開了要害,眼看不是對手,將夜轉身就跑。
呂傲提劍便追。
這個念頭剛起,腳步方動,將夜竟回身一槍,呂傲面色一緊,倉促招架。
噗。
槍頭擦著劍身滑過,在他胸口劃開一道血口,呂傲身形一晃,踉蹌后退。
將夜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補槍,轉身繼續奔逃,他剛跑出不遠,就看見顧家那位小姐又跑了回來。
他眉頭緊鎖,“你回來做什么?”
顧君如哭著搖頭,“天太黑了,我...我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該去哪里...”
將夜身中數劍,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了。
他踉蹌幾步,一把扯住顧君如的手臂,拖著她跑向另一片密林。
不知過了多久,將夜終于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顧君如連忙去扶他。
將夜虛弱地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布包,氣若游絲。
“傷藥...”
顧君如接過,手忙腳亂地幫他敷藥,又拿起他的長槍,用槍頭割下自己的衣擺,笨拙地為他包扎傷口。
過了一會兒,將夜似乎緩過一口氣,又掙扎著起身,繼續往前走。
有好幾次他都險些栽倒,全靠顧君如在一旁攙扶著,兩人就這么踉踉蹌蹌,走了很久很久。
這是奇特的一夜。
月光透過樹隙,灑下清冷的光斑。
顧家小姐生平第一次與一個男人如此緊密地攙扶在一起。
身邊的男人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身上散發著死亡的氣息,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再也起不來。
但他沒有倒下。
兩人只是走,踉蹌地走,不停地走。
也不知到了何時,他們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這才在洞前停下。
將夜倚著洞壁,闔上雙眼,靜靜地喘息。
若有追兵跟來,他們已是待宰的羔羊。
之后的一整天,顧君如都守在旁邊,這個隨時可能死去的男人讓她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