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昂首挺胸的囚犯,腳踝被鐵鏈綁在木樁上,雙手被粗麻繩捆在一起。鮮血沿著他的臉頰滴落在黑色的諾克薩斯短袍上,在腳趾旁留下小小的紅色水坑。頭頂的天空在藍底上畫出一團團灰色,說不清真正的顏色是什么。
囚犯周圍是一圈參差不齊的高木樁圍欄。附近的士兵在帳篷之間來回穿梭。他們急匆匆的腳步激起了塵土,靴子上的泥垢肯定需要他們在面見指揮官之前清理干凈。囚犯知道這些,是因為他在過去幾天里一直在觀察他們紀律嚴明的行動。他從沒見過這種景象。
營地周圍,明快的海藍色旗幟在風中飄揚,上面畫著一對舒展的翅膀襯著一柄利劍——這是德瑪西亞的印記。
不久前,這里飄著的還都是黑紅相間的諾克薩斯旗幟。這名囚犯記得他的職責:為了帝國的光榮,拿下卡爾斯特德。
他失敗了。
他知道會有什么下場。戰爭不會原諒失敗。他早已準備好接受這一事實。現在,他在等待自己的命運。在他第一次被俘的時候,他失去了家。這一次,他將失去更多。
他閉上了雙眼,更多回憶涌上心頭。他想起來,那時候是兩個人。一個是他的主人——他把一個迷失的少年從家園擄走,變成了清算人競技場中如魚得水的斗士。另一個是陌生人,自稱代表了帝國的最高利益。他們握了下手,他就被運往西方,來到爍銀山脈腳下,來到卡爾斯特德。
沒有告別,沒有祝福。不過,他不是一個人。其他和他一樣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厄運士兵”——他們全都被諾克薩斯軍隊征召。低賤的戰士被派往前線,完成一些無足輕重的任務。許多人對此都沒有發言權,他們的主人非常愿意把他們的戰斗力以合適的價格賣給軍方。
“看長相,你不像是諾克薩斯人。”一個聲音打斷了囚犯的自忖。
他睜開眼,看到一個德瑪西亞人站在圍欄外。他穿著海藍與棕褐相間的衣服,外面罩著鎖甲,腰間掛著一把短劍。他戴著長官的徽記,但囚犯斷定他位階不高。
“你叫什么名字?”那個士兵問。
囚犯想了想。他的回答是否將決定他的命運?
“趙信。”他回答的聲音沙啞干澀。
“什么?”
“趙。信。”
“聽名字也不像是諾克薩斯人,”士兵疑惑道,“諾克薩斯人的名字都很粗獷,比如……勃朗·達克威爾。”他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哆嗦了一下。
趙信沒吭聲。他懷疑自己作為一個將死之人,說這些話有什么意義。
“走吧,盾士長。”另一個德瑪西亞人說。這位年輕的長官用嚴厲的眼神命令著下屬。她穿著銀色的盔甲,護肩鑲著金邊,身后垂著碧藍色的披風。
“和諾克薩斯人講話就是在浪費力氣,”她說,“他們與我們不是一路人。”
盾士長低下頭說。“遵命,冕衛劍尉長。不過屬下有一個疑問,不知……”
劍尉長點了點頭。
“為什么要單獨關押他?”
她瞟了一眼囚犯,藍色的眼眸中帶著深深的鄙夷。
“他殺的人最多。”
趙信被號角聲喚醒。他坐在泥里,用麻木的雙腳磕了磕潮濕的泥土。他用后背靠在柱子上,滑著站起來,看到昨天的軍士正向他走來,身邊跟著四個著裝類似的人。他們打開圍欄的門,軍士首先走進來,手上的餐盤里托著一碗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