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淹亡魂時的休戰是比爾吉沃特歷來的傳統。
應該說,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而不是令行禁止的習俗。不過每當船長們參加舊日海上傳奇的葬禮,他們手下相互敵對的船員都能在不見血的情況下共聚一堂。
這群暴虐成性的男女居然都能遵守這個古老的習俗,著實讓莎拉覺得奇怪。而直到剛才,她始終都將其視為既然沒被打破……的古董。
一只手硬生生地抓住她的右肘,收回了她的拳頭。
雷文出現在她左邊,把她從皮提爾身上拉開。
“消消氣,船長,”他說,“好了,好了……”
她還有點沖動想要再打一拳,但等雷文扶她站起來的時候,莎拉的憤怒已經褪去。她的態度已經表達清楚了,于是就順勢讓雷文把自己拉到一邊。
“最后的沉降之旅即將啟程,”一個散發著酒氣的聲音在她耳中響起,“聚集于此之人皆當聽取誓盟。”
“愿和平降臨吾輩,”她自然而然地接著說,“愿身體與靈魂不再受傷。”
“不動刀,不動槍,不喚蛇,不施魔。”雷文補充道。
“謹遵水淹亡魂時的休戰!”皮提爾說完最后一句,從她身邊爬開。
莎拉長吁一口氣,轉過身看看是誰和雷文一起把自己拉開的。
一個彎腰駝背的瘦弱人影,身披一件昂貴的海獸皮衣,系著一條新鮮的八爪魚觸手領帶,亮晶晶的魔鬼魚平板帽扣在頭上,一反平常衣衫襤褸的樣貌。
“索恩?”她說著,輕輕掙脫雷文的手。
“你該叫索恩船長。”他說著,朝甲板上吐出一口昂貴的海草煙葉,距離她光亮的皮靴只差一指的寬度。
莎拉大笑到,“你?船長?什么時候的事?”
索恩神情得意,看上去就像一個裝貨的童工剛剛偷到一顆芒果。“我有船了,還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海耗子手下,就在你把烏鴉和老吹處理掉以后。”
他的口氣就像一大桶臭了的蛤蜊。索恩可以披上昂貴的外衣招搖過市,可他永遠都改不了自己的本色。
“你總能在桌底下撿剩的吃到飽,是吧?”莎拉說,“行了,別擋道。”
索恩讓到一旁,說道,“記好了,莎拉·厄運,報應要來你是躲不掉的。”
“好好好,知道了。”莎拉說著,兩步來到皮提爾·哈克身邊。
她伸出手,靈活地抖著手指,就像是在翻硬幣玩。
“要我給你搭把手么?”她笑著問。
“你覺著好笑嗎?”
“不好笑嗎,”莎拉說,“你看我笑的。”
皮提爾看著她戴手套的手,一只眼睛已經發青腫脹。雖然被打斷的鼻子和擰成結的肚子很疼,但他還是露出笑臉。
“如果我把好手遞出去,你真要開槍嗎?”他問。
“我沒這個打算,不過今天還沒完呢。”
他握住她的手,讓莎拉拽著他站起來。
“你來這圖什么呢,皮提爾?”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