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謀士突然湊近,渾濁的眼瞳映著火光:"待你見了涼王,便知何為'民為重,社稷次之'。"
“好了,莫要再胡思亂想。”李儒拍了拍張燕的肩頭,袍袖間還帶著火塘的暖意,“今夜就與老夫擠一擠這行軍帳,將就一晚。”他望向帳外沉沉夜色,雪粒子撲簌簌敲打牛皮帳,“明日到長安,馬云祿和董白兩個丫頭機靈,定已備好宅院。再尋一處寬敞的將軍府,安置你的家眷。”老謀士折扇輕點掌心,發出清脆聲響,“若急著趕路,倉促間如何能將三十萬老弱婦孺安置周全?西涼做事,向來要讓人心安。”
張燕喉頭發緊,望著李儒佝僂卻挺直的背影,忽覺鐵甲下的血脈都在發燙。原以為對方拆分部眾是權術算計,此刻才驚覺那些看似冰冷的政令背后,藏著為三十萬人安身立命的周全。帳外寒風依舊呼嘯,他卻第一次覺得,這場賭上全部身家的歸降,或許真能換來黑山老幼的活路。
長安議事廳內燭火搖曳,馬騰負手踱步,玄色披風掃過青磚地面,帶起細碎的沙沙聲。忽聞廊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他猛地轉身,正見馬云祿紅著臉頰闖入,斗篷邊緣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父親!"馬云祿解下披風,眼波流轉,"黑山軍張燕率部歸順,數萬精兵強將,可是天大的喜訊!"馬騰濃眉一挑,腰間玉佩相撞發出清響:"當真?這可真是雪中送炭!"
"不止如此!"馬云祿壓低聲音,"張燕帶來急報,袁譚與顏良領著五萬大軍正往長安而來。不過..."她狡黠地瞥向一旁的魏延,"如今有了生力軍,魏將軍也不必再為城防憂心。"
魏延聞言撫須大笑,甲胄碰撞聲驚飛檐下夜棲的寒雀:"如此甚好!我這便去整備兵營,定要讓新來的弟兄們住得踏實!"馬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勞魏將軍!今夜便傳令下去,城門徹夜不閉,備好熱粥姜湯,迎黑山軍入城!"
馬騰剛松緩的神色突然緊繃,目光掃過廳內眾人:“且慢!為何不見董白與文優先生?”話音未落,馬云祿已取下披風上的雪粒,清脆笑道:“父親莫急!黑山軍此次歸順,除數萬兵馬,還攜三十萬婦孺同行,安置事務繁瑣。文優先生特意留后照應,命我與董白姐姐先行返城籌備。”
馬騰面色陡然凝重,聲線緊繃:“文優先生竟孤身留在黑山軍之中?三十萬人拖家帶口,路上變數重重,他身邊連個親隨都沒有!”掌心重重按在議事廳的虎符上,震得青銅紋路泛起冷光,“萬一張燕部眾生異心,或袁譚追兵突襲……”
馬云祿忙上前一步,銀甲上的冰凌簌簌而落:“父親寬心!您還不知那老狐貍的手段?當日在營帳里,他僅憑三言兩語,便讓張燕當眾磕頭請降,連麾下將領都被治得服服帖帖。如今三十萬流民與大軍,反倒成了護他周全的屏障。”說著狡黠一笑,“真要論起來,怕是張燕比咱們更怕文優先生有閃失——畢竟三十萬人的活路,全系在他身上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