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到頭終有報,福禍散盡渡魂來!”
寧豐手一松,火鈴鼓自行旋轉起來,面具鈴鐺在鼓面聲聲轟雷而起時,古老的儺戲唱詞立刻凝聚成實質性的文字,以緞帶之狀蜂擁沒入這些亡魂的體內。
一時間,雖還是凄厲哀嚎,隱隱聽來卻又有些不同。
忽然,部分亡魂的身體開始化作柔和的金色,并在儺詞當中如螢火般消散。
還有一部分則渾身漆黑,身體在頃刻間消瘦成白骨,被水浪中隱藏的無數黑色虛影拽入深淵之中。
“嗯?這是……”楊梟先是一愣,旋即臉色一沉。
被土黃色水流拽下去的亡魂,竟然脫離了他的控制。
“這不可能,你為什么連這些死人都能同化!”楊梟驚怒交集,順手抄起旁邊的彎刀擋住了楊誠的攻擊。
祭天筷和海盜彎刀摩擦出刺眼的火星。
可隨著自身詛咒根源被蠶食,在面對楊誠如此迅猛的戰法時,他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看著對方鷹隼般的銳利眼神,楊梟心中忽然涌起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
難道……自己今日會死?
自己的計劃……會失敗?
當疑惑在心頭發酵,并隱隱出現了不同的情緒后,一道意味深長的聲音貫入耳畔:“楊先生,你剛才……是不是有了一絲絕望的念頭?”
聲落,楊梟一愣。
定睛再看,卻見小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船頭。
偌大的幽靈詭船,此刻竟然有一小半已經被絕望之花寄生,化作了黑白相間的絕望花園。
一條條臂粗的藤蔓如眼鏡蛇般抬起沉重的花苞,在粘稠的血跡滴落下,花苞中的血色眼球頓時滴溜溜地鎖定了楊梟。
這一刻,被絕望之花環繞的小森,已經在畫板上畫下了楊梟瀕臨絕望的死狀。
“曾經,你讓我體會到了至暗的絕望。”
“現在,輪到你了。”
小森默默站在花朵的中心,手中的線條筆在楊梟的脖子上畫出一道深深的黑色線條,因過于用力,畫紙甚至如切開的皮肉般撕裂,這讓畫紙上的楊梟,如同人頭落地似的。
絕望的詛咒凝聚成細碎的樹根枝杈,沿著幽靈詭船內部的血肉迅速穿梭、蔓延,眨眼便來到了楊梟面前。
“你這個小雜碎,早知道你如此目無尊長,當初就該在完成實驗后徹底解決你,而不是任由你在那里成為一只詭異!”
楊梟破口大罵,只能調動更多的尸水防備祭天之火、黑白花園以及那無數金線凝聚而成的菩薩虛影。
“目無尊長?”寧豐冷冽的聲音切入戰斗:“就你,也配讓小森敬重?”
剎那,他的身體便通過河燈之橋,來到了船頭。
“小森。”寧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眸泛起一抹擔心。
小森只是搖了搖頭,平靜的眼神里沒有絲毫迷茫和傷心:“哥哥,我沒事。從很早以前,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了,為了這一天的到來而做著心理準備!”
寧豐聞言,也是放心了下來,將目光挪回到楊梟的身上。
此刻,水災之力已經逐漸消耗殆盡,怨氣尸水更是在儺戲召喚的黃泉水中被同化消弭,絕望之力更是吸收著楊梟為數不多的力量。
這讓楊梟置身在祭天之火的包圍里,徹底沒了脫身的方法。
“楊梟,終于……到了這一刻了!”寧豐一字一頓,攥緊火鈴鼓的瞬間,騰身一躍,瞬間踏入甲板下層的血肉當中。
這些被封鎖在幽靈詭船中的亡者們,早就已經失去了理智,在嗅到寧豐的生人氣味時,炸出團團血霧而徹底暴走。
“楊梟!”寧豐雙手舉起火鈴鼓,目光冷冽地看向面露驚恐的楊梟。
剎那,火鈴鼓重重刺下,死生契闊的力量如潮水般爆發。
“轟隆隆!”
爆炸聲、哀嚎聲、撕裂聲,無數雜音連綿不絕的貫入眾人耳膜。
渾濁的骷髏海,更是肉眼可見的蒸發、干涸。
那艘巨大無比的幽靈詭船,更是在楊梟駭然的驚呼聲中現出斑斑裂痕。
最后,徹底崩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