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元昭的心弦被劉奎那番精心編織的言辭輕輕撥動,眼眶逐漸泛紅,淚水在眼眶邊緣徘徊,最終無法抑制地滑落,沿著臉頰蜿蜒而下。他淚眼蒙眬,神情間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哀愁與恍惚,仿佛被過往的苦難與當下的無助緊緊纏繞,幾度失控地痛哭出聲,訴說著自己命運多舛、顛沛流離的遭遇,深深沉浸在無盡的感慨與思緒之中。
劉奎見狀,連忙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緊緊抱住錢元昭,兩人仿佛真的被彼此的悲傷所感染,哭作一團,上演了一場感人至深的君臣情深戲碼。
然而,鄭錦卻如同一位智者,剛才劉奎提及先帝,他也眼眶微濕,但內心卻保持著異常的冷靜與清醒。他靜靜地觀察著劉奎的表演,心中暗自評判,終是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以此作為對錢元昭的微妙提醒。
錢元昭聞聲一震,如同被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了厚重的夢境,瞬間從迷離中抽離而出。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雖然淚水仍在眼眶邊緣徘徊,卻已不再輕易滑落。他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深邃,仿佛一瞬間找回了作為大燕太子的那份尊貴與責任感。他輕輕而堅定地推開劉奎的懷抱,以一種不卑不亢的姿態說道:“劉大人,請您節哀。關于黎王稱帝之事,孤已有所耳聞。然而,孤不能隨您去建州,孤雖身在瓜州,但心仍系大燕。孤若隨您回建州,天下人會認為孤會與黎王爭奪皇位,為了大燕的安寧,孤不去建州。至于皇上,孤自會尊重他的地位,恪守太子本分,絕不越雷池一步。請大人回宮后,如實向皇上稟報孤的意愿與立場。”
這番話說得既誠懇又堅決,讓人不禁對錢元昭的胸襟與氣度刮目相看。在這一刻,他仿佛脫胎換骨,重新站了起來,那份從容與堅定讓他的身影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格外高大與偉岸。鄭錦在一旁默默注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暗暗向錢元昭豎起了大拇指,表示對他的敬意與認可。
然而,劉奎聽后卻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他顯然沒有預料到錢元昭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遲疑地問道:“難道殿下打算就這樣一直留在瓜州嗎?畢竟,建州才是朝廷的中心,是殿下應該回去的地方。”
錢元昭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眼中閃爍著深邃而智慧的光芒,仿佛心中早已有了周密的籌謀。他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劉大人所慮極是,然孤心中自有計較。瓜州雖地處偏遠,卻乃我大燕北疆之重鎮,亦是抵御乾人侵擾的前線。在此,孤能更貼近邊關,與鄭大人并肩作戰,共御外侮,為大燕的安寧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孤深知,身為太子,更應身先士卒,與將士百姓同甘共苦,方能不負先帝重托,不負大燕子民之望。請劉大人放心,孤定在此堅守,不僅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更要讓大燕的百姓看到希望,感受到我們抵抗外敵、重振大燕的決心與勇氣。”
一番正義凜然、擲地有聲的話語自錢元昭口中流出,如同春風化雨般滋潤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田。劉奎聽后,先是一愣,隨后臉上浮現出復雜的神情,有驚訝、有敬佩,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尷尬。他深知自己之前的言辭雖巧,卻難掩其背后的算計與私心,相比之下,錢元昭的這番話更顯得光明磊落、大義凜然。
在錢元昭那堅定而深邃的目光注視下,劉奎感到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一般,所有的偽裝與掩飾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來回應,卻發現自己竟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言辭。最終,他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默默地低下了頭,算是默認了錢元昭的決定。
周圍的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但緊接著又漸漸恢復了流動。鄭錦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他輕輕拍了拍錢元昭的肩膀,以示鼓勵與支持,而錢元昭則回以淡然一笑。
……
劉奎在瓜州的這兩天過得并不自在,他深知自己在這里無法隨意造次,勉強裝出一副檢閱軍隊的樣子,走過場般地在鄭錦的北方軍團前晃悠了一番。然而,他的眼神中卻透露出掩飾不住的敷衍與不耐。
在瓜州盤桓了兩日,劉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抑與無奈。他知道,自己在這里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威風與影響力,每一次的言行舉止都需要格外小心謹慎。終于,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他領著儀仗,踏上了返回建州的路途。
在離開的那一刻,劉奎忍不住回頭望向瓜州城那巍峨的城墻。那城墻高聳入云,堅固異常,仿佛是大燕北疆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然而,在劉奎的眼中,這城墻卻更像是一種諷刺與嘲笑,提醒著他在這里的失敗與無奈。他的心情沉重而復雜,既有對沒帶回太子,讓太子留在瓜州而感到不安,也有對瓜州軍民堅韌不屈精神感到忌憚。
錢國維說得對,對付瓜州的唯一辦法就是從錢糧兩項控制他們!
回到建州,劉奎立即進宮,將情況稟報給了皇帝錢雍隆,錢雍隆的臉色陰晴不定,內心的驚濤駭浪難以平息。他既驚于瓜州的頑強抵抗,又怒于自己的無能為力;既怕瓜州真的脫離控制,威脅到大燕的統治,又憂慮如何平息這場危機而不引發更大的動蕩。
面對瓜州局勢的緊迫,即便是平日沉迷于享樂的錢雍隆也不得不從迷夢中驚醒。他努力平復內心的慌亂與不安,轉而向身旁的錢國維投去求助的目光,沉聲問道:“愛卿,寡人需知瓜州錢糧之具體用度,以定對策。請問,瓜州每月在錢糧兩項上的開銷大致為幾何?”
錢國維聞言,立刻恭敬地回答道:“啟稟陛下,瓜州作為北方防線之重鎮,其錢糧消耗頗為巨大。僅就軍事方面而言,北方軍團共計二十六萬將士,每月光是發放將士們的餉銀,便需耗費白銀八十萬兩之巨。此外,為鞏固邊防,近三個月來修葺城池、加固工事所撥款項亦高達一百多萬兩。至于糧草方面,步兵每人每月配給一石,騎兵則為二石,合計每月糧草總消耗約為四十萬石之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