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凝紫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莫名的向往。然而,她轉念一想,世事紛繁,豈能輕易超脫?她遲疑道:“夢蘭姐姐,世間紛擾,如何能輕易避開?水神教真能使人忘卻俗世憂愁嗎?”
夏侯衿溫柔一笑,眼神堅定如炬:“凝紫妹妹,世間紛擾,確實難以規避。但水神教所倡導的,不是逃避,而是勇敢面對。我們學會放下執念,無為而治,順應自然,從而覓得內心的寧靜。只要你愿意信奉女媧娘娘,女媧娘娘一定會保佑你心想事成,萬事皆順。水神教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風凝紫靜靜地凝視著遠方,輕嘆一口氣,緩緩道:“夢蘭姐姐,師父傳授于我武藝與琴棋書畫,至于濟世之道,我尚懵懂無知。我不知道你和余樂哥哥誰是誰非,于我而言,余樂哥哥是在斬妖除魔,守護正道;而你則主張求神拜佛,無為而治,順應天命……兩者……,哎……試想皇上近日來,宵衣旰食,批閱如山奏折,天下萬千事務皆需他一人決斷。余樂哥哥作為他的股肱之臣,不僅守衛著皇城的安全,更在諸多政務中周旋,這一切努力,不都是為了這廣袤的土地上,百姓能安享太平,國家得以昌盛嗎?他們心中所愿,不也正是國家富強、民眾安居樂業、天下和諧安寧嗎?”
夏侯衿聞言,眉頭不禁緊鎖,未曾料到風凝紫竟能道出如此一番深邃的見解,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然而這世間掌權者,多有只顧搜刮民脂民膏之輩,猶如貪婪之蚊,嗜血成性。百姓辛勤勞作,卻難得溫飽,反觀那些不事生產之人,卻從未體會過饑餓之苦。這樣的不公與苦難,你難道真的視而不見嗎?”
風凝紫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反正她覺得余樂哥哥人很好,但面對夏侯衿咄咄逼人的言辭,一時又回答不上來,索性選擇了沉默。
夏侯衿悵然長嘆,緩緩言道:“你對忠奸善惡的辨識,實則受限于周遭環境,非個人之失。水神教眾多教徒,多以運河漕運為生,勤勉于舟楫之間。然而,高層貪墨成風,官府苛捐雜稅繁重,致使他們辛勤勞作所得,竟難以支撐日常生計。若非漕運官兵層層盤剝,他們本可享有安穩生活。我教之所以能匯聚數十萬之眾,皆因他們心懷推翻官府暴政之志,渴望攜手共創一個不再受壓迫欺凌的新天地。”
豈料風凝紫此時輕輕搖了搖頭,開口反駁道:“夏侯姐姐此言差矣,你言及水神教之行皆為神圣,無涉凡塵之利,然而細細觀之,這豈不是掩耳盜鈴之論?世間萬物,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水神教亦未能免俗。所謂教義之崇高,若非背后有著諸多利益的糾葛與驅動,又怎能聚攏人心,聲勢日盛?水神教若無信徒供奉,財源廣進,又何以維持其龐大之架構,廣布教義于四方?正如古語所云,‘禮生于有而廢于無’,水神教之舉,亦不過是在追逐那虛無縹緲之信仰外衣下的實質利益罷了。試想,若無國家之法度,余樂等人之竭力維護,世間必將陷入一片混沌。屆時,盜匪橫行,民不聊生,連基本的生命安全都無法保障,又何談溫飽與禮節?‘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言非虛,但若無強大之國力作為后盾,即便是富甲一方,亦難逃亂世之禍。水神教之行為實則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逐利罷了。失去了國家的庇護,失去了社會秩序的維系,一切都將化為泡影。到那時,生命尚且朝不保夕,還妄談什么教義與信仰?水神教若不能正視這一點,終將被歷史的洪流所淹沒。”
“你……”夏侯衿的話語戛然而止,未曾料想風凝紫一啟朱唇,便是如泉涌般滔滔不絕的大道理,字字句句邏輯嚴密,無懈可擊,將自己辯駁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尋不出半句反駁之語。細細咀嚼,她所言每一言一語,皆似蘊含著深邃的哲理,引人深思,令人自省。
夏侯衿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哥哥每日耳提面命的那些話語:讓自己以美色魅惑皇上,在后宮爭寵,誘使皇上除去余樂……這一切聽來都充滿了詭異與陰謀。哥哥志在將水神教打造為天下第一大教,那么他真正的目的究竟何在?莫非正如風凝紫所言,一切不過是對于至高無上權力的無盡追逐,對于最大利益的貪婪攫取?
這些籌謀與算計,與底層的教眾又有何干?除了讓他們一次次挺身而出,與官兵浴血奮戰,舍生忘死,又能給予他們什么?這豈不是將他們當作棋子,肆意利用,只為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想到這里,夏侯衿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殿外徐乾的高聲呼喊打破了殿內的寧靜:“風司樂,皇后娘娘有請!”
兩人聞言,目光瞬間交匯,彼此的眼中都閃爍著疑惑與不安。她們面面相覷,感覺此行并不是什么好事。
夏侯衿伸出手緊握住凝紫的,眼中滿是關切與憂慮:“凝紫妹妹,來者不善,此次前去,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
風凝紫默默地點了點頭,經過剛才的一番私下交談,兩人又增加了一些了解,不知不覺中友誼又增加了一分。
“風司樂,走吧。”徐乾進來催促道。
“好。”風凝紫應道。
……
棲霞宮內,扎布烏蘭娜與扎布格格娜兩姐妹并肩而坐,秀眉緊蹙,愁緒繚繞。時下,后宮之中流言四起,皆圍繞著那位新晉的風司樂,其風云之勢,無疑給初登后位的皇后與新婚不久的和妃帶來了不小的波瀾。
身為后宮的掌權者,皇后深知自己地位的穩固需步步為營。面對風凝紫這突如其來的挑戰,她不得不步步謹慎,以免在皇帝的寵愛與后宮的敬仰中失衡跌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