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顧炎,眉宇間輕蹙,一抹憂色悄然浮現。鄭錦見狀,低聲詢問:“皓山兄,有何不妥?”
顧炎緩緩啟唇,聲音清冷如古潭之水,深沉而悠遠:“方才,是否已宣布了比武的規則?”
“你是說……他違規傷人了?”鄭錦眸光閃爍,若有所思。
“武者,以德為先,古語有云‘德才兼備’,德位于才之前,足見品德之重。習武者更需如此,若無武德,武藝越高,隱患越大。常言道,‘大德者,方有大成’,唯有心懷善念,修養深厚,方能于武學之道上有所建樹,達到超凡入圣之境。武,以德為本,無德則心不凈;心靜則氣定,氣定則智生。智生方能悟道,一切智慧皆源于此。武德需良師引導,苦恒鑄就高手。而這些護衛,皆是朝廷之棟梁,他貿然傷人,不顧同僚之情,更無視規則,此等人,我勸云明兄三思而后用!”顧炎言辭懇切,字字珠璣。
鄭錦聞言,沉默良久,終是長嘆一聲:“唉……皓山兄,我又豈會不知?然大燕正值用人之際,良將難求。反之觀之,此人殺伐果斷,戰場之上,必為一員虎將。千軍萬馬易得,一將難求,此理你我心知肚明。”
顧炎聽后,目光復雜,輕嘆道:“云明兄,智者所見略同,仁者見仁。個中取舍,還需你自己定奪。我言盡于此,先行告退。”言罷,顧炎轉身離去,背影孤傲,不再多言,留下鄭錦在沉吟與思索。
……
“夏侯青,你救了皇上,又有如此了得的身手。嗯……你自己說說看,想在什么地方任職啊?”鄭錦微瞇著雙眼,語氣中帶著幾分審視與期待地問道。
夏侯青拱手說道:“全憑大人吩咐。”
鄭錦慢條斯理地說道:“軍中之事,歷來嚴謹,每一個職位都是憑借著將士們的赫赫軍功換來的,可謂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容不得半點馬虎。因此,只能暫且委屈你從基層做起,不過,以你如此超凡脫俗的身手,本官深信,你定能迅速嶄露頭角,脫穎而出,成就一番非凡事業。望你勤勉刻苦,不負朕與朝廷之厚望。”
夏侯青心中雖不免泛起一絲淡淡的失落,但面上依舊保持著波瀾不驚的平靜,他微微欠身,語氣溫和而禮貌:“多謝鄭閣老的提拔與栽培之恩。”
鄭錦見狀,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隨即正色道:“既然如此,你便準備前往瓜州吧。兵部自會為你準備一份正式的任職文書,你需持此文書前往瓜州報到。至于職位,我想,從步兵校尉做起,你以為如何?”
夏侯青聞聽此言,心中的失望之情猶如潮水般洶涌而來,愈發變得難以抑制。然而,他深知在這關鍵時刻,任何一絲情緒的波動都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極力克制著自己,不讓心中的波瀾顯露分毫。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復雜情緒,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略顯僵硬卻又不失禮貌的笑意。
他輕聲說道:“閣老思慮深遠,安排周到,夏侯青感激不盡,自當遵從閣老的英明決策。步兵校尉一職,對我而言,實為一次寶貴的歷練機會。它讓我有機會親臨戰場,直面敵軍,用實際行動去抵御外侮,爭取殺敵立功的榮耀。我夏侯青在此立誓,定當全力以赴,不畏艱難險阻,誓要不負閣老的厚望與栽培。”
“嗯……好好表現吧。瓜州總兵唐鵬是一位智勇雙全的年輕人,曾經一把火燒了乾軍所有的舟船,憑一己之力阻止了乾軍南下的計劃。兵部擢升他為瓜州都督,此舉無人不心悅誠服。望你以后也能立下大功,讓本官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要讓皇上和本官失望。”鄭錦自然洞悉夏侯青的心思,于是以安撫之語道之。
夏侯青聞言,連忙恭敬回應:“卑職一定不負閣老栽培。”
……
一艘宏偉的船只悠然地循運河之畔,緩緩駛向吳州的懷抱。運河水面波光粼粼,輕柔地延展,兩岸則是古韻悠長的亭臺樓閣,飛檐翹角,映襯著河中倒影,更顯雅致。沿河而綻的櫻花、迎春、紫荊與杜鵑,競相斗艷,織就一幅絢爛的春日畫卷。微風輕拂,攜帶和煦日光,溫柔地灑落,給予人無限的暖意,整個運河風光宛若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漁舟唱晚,商船與貨船在運河上穿梭不息,交織出一幅生機勃勃、繁忙有序的水道景象,處處洋溢著繁榮與活力。
余樂立于船首,任由那夾雜著淡淡水腥的暖風拂面,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歸鄉情愫。他激動地大聲說道:“大將軍,前面就快要到吳州府了。”
“世人皆傳吳州賦稅冠絕四海,倘若大乾能擁有這片沃土,何其幸哉。”宇文恪感慨萬分地嘆道。
“將軍。”余樂語氣平和卻帶著深沉的思考,“倘若每次攻城略地之后,皆如舒克什那樣,任由將士們肆意燒殺搶掠,將百姓的性命視若草芥,那么,這片土地上的黎民百姓必將與我們誓死抗爭,直至最后一刻。屆時,眼前所見的種種繁華景象,都將化為灰燼于戰火之中,土地淪為荒蕪,耕者無蹤,田地無收,桑麻之業斷絕,即便是再富饒的地域,也將淪為一片虛無。即便大乾能夠攻占江南這片繁華富庶之地,試問,又需耗費多少歲月,方能重現今日的繁榮盛景?”
宇文恪心中頓時不悅,乾軍每經歷一次大戰,便會犒賞全軍放縱三日,正因如此,全軍將士戰時勇猛如虎下山,無論戰役多么艱難,皆奮勇向前,嗷嗷叫著沖鋒陷陣,絕無退縮之輩。此乃他統兵之秘籍,余樂何以敢來指手畫腳?若換做他人,他早已怒不可遏,下令斬首示眾。然而,余樂身為德慶駙馬,雅圖太后之婿,更是當今圣上之妹丈,其身份尊貴,宇文恪斷不敢輕易冒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