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樂，”宇文恪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對于本王決定對燕朝發動戰爭，你有何見解？”
余樂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波瀾，緩緩開口：“大將軍，用兵之道，堪比臥龍鳳雛，貴在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番對燕朝之戰，我們當迅速集結兵力，以雷霆萬鈞之勢發起猛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唯有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發揮我們的優勢，減少傷亡，奪取勝利。然而……屬下心中有一疑慮，我們貿然開戰，清河公主該當如何？她初登燕朝皇后之位，我們突然進攻，豈不是將她置于險境？再者，孟北鳴尚未明確立場，若燕朝水師參戰，我們至多只能奪取玉龍江以北之地，富饒的江南便再無機會染指。”
實際上，余樂此刻心緒難平。戰爭一旦爆發，他無法面對唐鵬，任何一絲對唐鵬的傷害都會讓他自責不已。更何況，唐鵬身為新任瓜州都督，面對乾朝的進攻，定會誓死抵抗，血戰到底。
宇文恪輕輕一笑，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呵呵，你所擔憂的，不無道理，但在本王看來皆屬多余。錢元昭既是燕朝皇帝，亦是乾朝女婿，乾燕實則已成一家，順蘭自有保全之策。大乾統一天下，乃大勢所趨，不容因個人或個別事件而延誤大局。孟北鳴的水師雖強，但在天下大局中，不過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無人能阻擋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即便本王不發起此戰，也會有善親王、肅親王、智親王等人挺身而出，完成這一使命。”
他的眼中閃爍著光芒，繼續說道：“當然，若孟北鳴愿意率軍歸降，那將是錦上添花之舉，為天下留下一筆寶貴的財富，歷史亦將銘記他的功績！”
余樂眼神深邃，陷入了沉思之中：“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歷史鐵定的規律，誰也無法違背。咱們這些常年帶兵打仗的人，心里對此都明鏡似的。但話說回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圣地，那就是自己的國家、故土和摯友，那份深厚的情感，是誰也無法割舍的。”
他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既有無奈也有堅定：“既然歷史的車輪已經勢不可擋地滾滾向前，那咱們就只能順應天命，盡人事，聽天命。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清河公主定會逢兇化吉，安然無恙。”
宇文戎贊許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豪邁：“這就對了，余樂！咱們帶兵之將，只管打好仗，打好勝仗！想這么多，反而會束縛你的手腳，阻塞你的思路。咱們要做的，就是勇往直前，為大乾開疆拓土，順應大勢，早日助天下歸一！從此以后，天下再無戰事，天下百姓便能早日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
“嗯，懂了。”余樂說道。
“好了，回去指揮你的軍隊去吧。”
“遵命。”
……
“余樂，瞧你這一臉深沉，心里裝著啥大事兒呢？”周通悄無聲息地從旁邊的蘆葦叢中探出頭，爬過來緊挨著余樂，笑瞇瞇地問道。
“周胖子，你老實點待在那頭，別過來湊熱鬧。”余樂眉頭一皺，不耐煩地回應道。
周通卻不以為意，依舊滿臉羨慕地望著他：“嘿，咱倆可是發小兄弟，這回終于要迎來一場大戰了，我周通可得好好表現，多立幾個軍功，到時候你可得給我全都記上軍功簿，一個都不能落下！瞧瞧你，如今已是乾朝的新貴，高官厚祿，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再看看我，爹娘下落不明，心上人也成了別人的新娘，混了這么多年還是個芝麻綠豆大的校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余樂聞言，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透露出幾分無奈與安慰：“富貴嘛，確實是各有天命，人生路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和緣分。周胖子，你也別太過自責了。以你的本事，當個參將都算是屈才了，將來當個都統都不在話下，到時候回去好好收拾收拾那個在平島上欺負咱們的參將！不過話說回來，你心儀的那位姑娘是誰呀？難道是孟桂嶺家的那位千金小姐？我好像沒聽說她出嫁的消息啊？還是說，你心里另有其人？”
周通心里猛地一緊，險些將自己對清河公主的那份心思說漏了嘴。想到自己曾經犯下的種種罪行——刺殺攝政王、又刺殺錢元昭試圖阻止乾燕和親，每一件都是足以誅九族的大罪，他不禁嚇得冷汗直流。急忙間，他圓滑地否認道：“呃……我哪有什么心儀之人啊，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我現在啊，就盼著打仗，盼著你帶著我立下大功，好早點去孟家提親。嘿嘿，到時候你可得幫我這個忙，你去提親，肯定比我自己去管用得多。”
余樂聞言，笑著拍了拍周通的肩膀：“提親這事兒嘛，小事一樁，不過軍功還是得靠你自己去掙。”
周通連連點頭，神色堅定：“那是自然，這個我明白。余樂，你就等著瞧吧，我周通絕不是吃素的！”
兩人相視而笑。
“大人，白沙河的水位降了，降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啊！”博日格德滿臉興奮地從前方的蘆葦蕩中鉆了出來，語氣中充滿了驚喜。
余樂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他迅速貼著泥濘的地面，撥開茂密的蘆葦，小心翼翼地向前匍匐而去。
來到河邊，他果然發現，原本幾乎要沒過蘆葦根部的河水，此刻已經悄然退去，露出了滿是泥濘和濕滑的河床。河床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各式各樣的螺絲和河蚌，它們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在朦朧月光的輕撫下，余樂依稀能辨認出，那條曾經浩瀚無垠、寬達一百三十丈的白沙河，此刻竟已悄然縮減至不足百丈的寬度。這一變化，無疑昭示著舒克什在上游的截流行動取得了圓滿成功。這家伙，果真是個軍事奇才，難怪能成為攝政王宇文戎的心腹愛將，其軍事才能的確不容小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