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楚凡毅然決然地沖進了瓢潑大雨之中,目標直指運河邊的沉船段。盡管沉船之地距離南桐城有三十多里之遙,但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雨水和著泥土,將道路變得泥濘濕滑,燕軍將士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著,每一步都耗費著他們寶貴的體力。這一路上,燕軍將士們的抱怨聲、咒罵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他們咒罵著惡劣的天氣,咒罵著泥濘的道路,更咒罵那該死的乾軍,這大雨天也不安生,非得出來鬧騰。這些嘈雜喧囂的聲音,混在雨聲和雷鳴之中,回蕩在這片被雨水浸透的天地間,傳出老遠。
……
李肅與周通指揮著大軍,沿蘆葦蕩邊緣一字排開,全軍將士悄無聲息地蹲下身來,宛如一片沉寂的暗影,與四周的蘆葦完美融合。他們的頭上覆蓋著油布,遮擋住了風雨,同時也遮蔽了他們的身形,使得這支千軍萬馬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在遠處的河岸邊,虎尊炮的炮聲偶爾響起,如同夜空中零星的閃電,劃破了雨幕的寂靜。每一聲炮響,都伴隨著一枚炮彈劃破長空,精準地擊中沉船處,那是為了防止水下的敵人——那些狡猾的水鬼,趁機進行水下作業。
……
“姚將軍,我隱約聽見炮聲,似乎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一位親兵邊說著,邊用手指向遠方那片混沌的黑暗。
夜色如墨,雨幕如簾,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朦朧與混沌之中。除了耳邊不斷回響的沙沙雨聲和偶爾劃破天際的雷鳴,姚楚凡什么都看不見。他順著親兵所指的方向極力望去,但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模糊,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雨水吞噬了一般。
姚楚凡的眉頭微微皺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他指著邊上的兩名親衛大聲命道:“你們兩個,去前面探探路。”
親衛朝河邊看了看,漆黑麻烏的,看著就滲人。他們兩個去,八成是有來無回。
不過軍令如山,不去不行。他們倆便硬著頭皮,一腳深一腳淺,淌著泥水,向河邊而去。
此時路邊的蘆葦還是稀稀疏疏的,但在黑夜,看起來如同值哨的哨兵。他們摸黑走出二十丈,便不敢往前走了,抖抖索索地扭頭喊道:“姚將軍,沒有敵軍,可以過來了。”
姚楚凡遠遠地喊道:“繼續往前探,所有人往前,跟著他們走。”
大軍這才又開始緩緩動了起來,約莫走了三四十丈,蘆葦開始茂密起來。
只聽到一聲:“打!”
黑暗中,乾軍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弩機嗖嗖作響,弓箭如飛蝗般劃過夜空,火銃閃爍著寒光,長矛在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刀劍在雨中閃耀著嗜血的寒光。他們殺氣騰騰,雙眼赤紅,仿佛要將眼前的敵人徹底吞噬。
彈丸和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般在空中飛舞,劃出一道道致命的軌跡。它們呼嘯著、嘶鳴著,穿透了雨幕,穿透了燕軍的肉體,帶走了無數鮮活的生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