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日的炮火與血肉鋪墊,僅僅是為了突破這條該死的河!真正的血肉磨坊,即將在那座豁口內外展開!蜀州城的噩夢,才真正開始。
“突入蜀州城后,必須迅速占領西門,防止劉敏從西門溜走!”
余樂的聲音不容置疑:“傳令三軍!破城之后,全城搜捕劉敏!擒殺劉敏者,賞金千兩!”
“吼、吼、吼!!!”眾將應諾聲震天響。
圍城第四夜,子時三刻。蜀州城東。
持續三天的毀滅性炮擊留下的死寂,被一種更深沉、更壓抑的殺機取代。巨大的東門豁口輪廓猙獰,在稀疏的星光下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豁口內外,散落著破碎的磚石、扭曲的梁木和未被清理的尸體——那是炮擊結束后乾軍試探性進攻留下的殘酷印記。渾濁的護城河在夜色下翻滾咆哮,那座耗費了上千綠水漢營工兵性命、在炮火間隙倉促搶建的巨型浮橋,在湍急水流的持續沖擊下發出沉悶痛苦的“嘎吱”聲,仿佛隨時會被扯碎。
余樂佇立在高聳的望樓之上,黑色大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他的目光穿透寒冷的黑暗,牢牢鎖定那座浮橋和對岸沉寂的瓦礫場——那平靜之下,是沸騰的血海深淵。
在他的左右兩側,肅立著兩名身披玄色貼身鱗甲、外罩普通親兵半身皮甲的身影。頭盔低壓,遮掩了大部分面容,唯有熟悉之人才能從細微處辨認——那是墨蓮與扎若娜,他的貼身護衛。
墨蓮的鱗甲邊緣不經意露出一截纏繞著銀絲的暗銀色細鐲,她沉靜如淵,指尖輕搭腰間獨特的彎月形短刀柄,目光如同余樂的影子,同樣投向那片黑暗的豁口。
扎若娜深褐色的發絲幾縷拂過頸側,那里隱約可見一枚用狼牙和綠松石鑲嵌的護身符。她一手按在造型兇悍的彎刀上,另一只手則習慣性地搭在腰側折疊強弓的弓臂上,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城垣上的箭垛。
寒風卷來硝煙與血腥的味道。墨蓮微微側身,極其自然地伸出手,將被風吹散的余樂大氅系帶輕柔而迅速地系緊。扎若娜則無聲地遞過一個溫熱的扁銅壺,里面是驅寒的烈性馬奶酒混合姜湯。
余樂沒有回頭,但緊繃的肩背線條似乎因這細微的關懷而松懈了一瞬。他抬手,手指輕輕碰了碰扎若娜遞來的銅壺,示意不必。
“時辰已到。”余樂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破夜空,傳入身后將領耳中。
沒有鼓號喧囂,沒有火光映天。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鐵一般的沉默。
“雅吉克。”
“末將在!”黃水軍都統雅吉克踏前一步,面孔在陰影中更顯兇悍,眼中壓抑了三天的狂暴戰意幾乎要噴薄而出。
“黃水軍前鋒營、陷陣營!過橋!奪下東豁口!不計代價,釘死在那里!為后續大軍打開通道!”
余樂的手臂如鐵鑄般指向那座呻吟的浮橋和對岸的黑暗豁口。
“得令!”
雅吉克右拳重擊胸甲,沉悶的響聲如同出征的戰鼓,轉身沒入身后黑暗中嚴陣以待的鐵甲方陣。
“唐鵬!龐軒!”
“末將在!”綠水漢營兩位都統肅然應命。
“弓弩手,火銃手全力壓制豁口兩側城垣!虎尊炮轟炸城墻后面的守城預備營。工兵營緊隨前鋒,加固橋體,清理登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