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劉敏對著自己的殘軍咆哮,像一頭受傷的孤狼。猩紅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長。
漢王的命令最終壓倒了屈辱和怒火。伴隨著一片壓抑的哽咽、金屬摩擦碰撞的刺耳噪音,關前空地上迅速堆積起一座由刀槍、弓弩、盔甲組成的小山。士兵們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麻木地解除武裝,露出疲憊不堪、布滿傷痕的身體。失去了甲胄的保護和兵器的威勢,他們更像是一群流民,而非曾席卷九府的虎狼之師。
“分批!百人為限!”耿舜功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催命符。
沉重的絞盤發出巨大的“嘎吱”聲,厚重的關門僅抬起一道僅容三人并行的縫隙,如同巨獸微微張開的、充滿陷阱的咽喉。
第一批百名士兵,赤手空拳,穿著單薄的里衣,在關墻上無數火銃和連珠弩箭簇的冰冷注視下,低著頭,沉默地穿過那道門縫。門內早已嚴陣以待,數十名燕軍甲士手持粗大的繩索和鐵鏈,粗暴地將這些剛剛踏入門內的士兵按倒在地,以最快的速度反剪雙手捆縛結實,拖拽到關內的角落看押。整個過程迅速、高效,帶著赤裸裸的羞辱和鎮壓。
接著是第二批,第三批……如同冰冷的流水線,麻木的人群被分割、吞入雄關的巨口,然后被捆縛、堆積。關外堆積如山的財寶馬車,也被耿舜功的士兵嚴密看守起來。
劉敏是最后一批入關的。當他赤腳踏過關門冰冷的門檻,踩在太平關內堅實的石板地上時,數十支火銃黑洞洞的槍口幾乎抵到了他和隨從親衛的胸口。冰冷的鐵鏈隨即纏繞上他的手腕,粗糙的麻繩勒進皮肉。他沒有任何掙扎,只是抬起頭,冷冷地掃了一眼關樓高處那個玄甲將領的身影。
耿舜功也在俯視著他,眼神中沒有任何波動,只有冰冷的審視和掌控一切的漠然。
“劉敏部眾,盡數捆縛押往云州都督府,交由沈都督發落!”耿舜功的聲音在關內甕城回蕩:“張校尉!著你率一千火銃兵,即刻押送!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末將遵命!”一名彪悍校尉領命,立刻點齊人馬。捆成一串串的賊寇在火銃兵的嚴密押解下,如同被驅趕的羔羊,步履蹣跚地離開太平關,消失在通往云州方向的官道暮色里。
太平關內很快恢復了肅殺。耿舜功甚至沒有多看那些財寶一眼,揮手讓親兵封存押送。他的全部注意力,早已越過關墻,投向東面那片越來越近的、預示著更大風暴的煙塵。
“傳令!”耿舜功的聲音如同戰鼓擂響,凝重而充滿殺氣:
“所有炮位裝填實心彈與鏈彈!虎尊炮換霰彈!”
“火銃手就位!檢查藥囊火繩!”
“連珠弩上弦!滾木礌石備足!”
“桐油鍋點燃!守城叉準備!”
“各隘口哨塔,燈火為號!擅近關隘三百步者,無論人畜,炮擊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