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名侍衛則舉著簡陋但寬大的油布傘蓋,竭盡全力遮擋襲向劉敏的風雨。他們的蓑衣同樣濕透,泥漿裹到小腿,每一步都陷得很深,但他們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首領身上。?
劉敏的雙腳并未赤著,而是穿著厚底的皮靴雖有泥污,踏在馬鐙之中依然沾滿了濺起的淤泥。
唯有那雙透過雨簾望向遠方的眸子,深陷在眼窩中,依舊像兩口枯井,映著鉛灰色的雨幕和眼前這仿佛永無盡頭的、被雨水沖刷得油亮而絕望的綠色丘陵——這片以溫柔而冷酷的坡度與無情的陰雨共同消磨一切征服者意志的土地。那眼神中沒有對自身處境的狼狽,只有對前路的深沉思慮和對這片險惡土地的冰冷審視。
當烏蒙府那隱約的輪廓透過迷蒙的雨簾出現在遠方谷地的盡頭,劉敏勒住了馬韁,身后的隊伍也隨之放緩了腳步……
城樓上,象征云州都督府的“沈”字大旗在凄風冷雨中沉重地翻卷,城門前,肅殺的氣氛幾乎凝滯了飄落的雨絲。
那高大卻透著幾分疲憊的城墻出現在視野盡頭,城樓上象征云州都督府的“沈”字大旗獵獵作響,城門前,氣氛凝重異常。
當他們終于抵達烏蒙城下開闊地時,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不再是太平關那道僅容三人的死亡縫隙,這一次,是真正的洞開。
蹄聲如雷,一彪精銳騎兵簇擁著一人旋風般沖出城門。為首者身披銀亮鎖子甲,外罩猩紅大氅,腰懸寶劍,面容威嚴,眼神銳利如鷹隼,正是大燕云州都督——沈達!
沈達勒馬停在隊伍前方十余步處,居高臨下的目光先是掠過那些疲憊不堪、眼神麻木的俘虜,隨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獵犬,精準地釘在了隊伍后方那一百六十輛被嚴密看守、覆蓋著厚重油布的馬車之上!金銀財寶堆積如山的輪廓,即使隔著油布也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誘惑。
他的瞳孔,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縮。下一瞬,目光才落到隊伍最前方那個衣衫襤褸、卻依舊挺直著脊梁的身影——劉敏身上。
短暫的死寂籠罩著城門前。一位是自封“漢王”、手握重兵的義軍領袖,另一位則是城府深沉的都督,空氣仿佛凝固,無數道目光在兩人之間穿梭,有仇恨,有戒備,有試探,更有難以言喻的復雜。
沈達忽然大笑起來,聲音洪亮,打破了凝滯:“哈哈哈!劉將軍!久仰大名!一路辛苦!”
這聲“劉將軍”,讓所有俘虜和押送的燕軍都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