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蒙城的血腥氣尚未散盡,西北方的地平線上卻揚起了新的煙塵。
斥候的快馬踏碎清晨的薄霧,帶來令全軍振奮的吼聲:“報——!黃水軍都統雅吉克大人,率軍三萬,已過太平關,兵臨雄關衛!”
余樂布滿血絲的眼中驟然爆發出銳利的光。他猛地推開面前標注著烏蒙城慘烈傷亡的帛書,大步走出尚在冒煙的城樓廢墟。“傳令!輕騎營隨我出城,迎擊雄關衛!其余各部,固守烏蒙,防止沈達殘部反撲!”
馬蹄如雷,卷起漫天塵土。
余樂親率僅存的一萬機動兵力,如同一柄淬火的利刃,直插雄關衛后路!
雄關衛,這座扼守云州西北門戶的堅城,此刻已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前方,是如狼似虎、兵鋒正銳的黃水軍三萬鐵騎,盔甲鮮明,刀槍如林,展現出與苦戰后的烏蒙守軍截然不同的生猛氣勢。后方,余樂的帥旗獵獵作響,那一萬將士雖疲憊,卻裹挾著攻克烏蒙、陣斬無數驕兵悍將的凜冽殺氣!
更致命的是,烏蒙陷落、沈達倉惶南逃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雄關衛守軍中蔓延開來。主將攥著沈達命他“死守待援”的軍令,手卻在發抖。援軍?烏蒙都丟了,沈達自身難保,哪里還會有援軍?絕望籠罩城頭。
“放下武器!降者不殺!”余樂軍中的云州降卒齊聲高喊,鄉音切切,直叩心扉。“烏蒙已破!沈達跑了!弟兄們,別給沈家陪葬了!”
“大將軍有令!棄暗投明者,既往不咎!頑抗到底,城破之時,雞犬不留!”乾軍將士的吼聲如同滾雷,帶著戰士特有的剽悍。
前有狼,后有虎,主心骨已失!雄關衛守軍最后的抵抗意志,在這震耳欲聾的勸降聲和絕對碾壓的兵力優勢面前,轟然崩塌。
沉重的城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兩萬守軍丟下兵器,列隊而出,臉上混雜著惶恐、茫然與一絲解脫。主將黃廣智解下佩劍,高舉過頭,跪倒在塵埃中:“雄關衛守將……率部歸降大將軍!請……請大將軍憐惜我等性命!”
獵獵旌旗下,雄關衛被征服的煙塵尚未落定。余樂與雅吉克,終于在城下勝利會師。兩雙布滿老繭、沾染著血污與風塵的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如同兩柄歷經淬火的戰錘,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握在了一起!那相握的瞬間,仿佛傳遞著彼此心中的激蕩與無需言表的默契。
“大將軍!”雅吉克翻身下馬,高大魁梧的身軀帶起一片甲葉鏗鏘。他單膝觸地,動作干脆利落,聲音洪亮而帶著一絲未能并肩血戰的遺憾,“末將來遲一步!”
余樂俯身,有力的手臂將他穩穩托起,目光掃過黃水軍那剽悍整齊的軍容,沉聲道:“何遲之有?蜀州城的政務同樣重要,你守住根基,穩住后方,亦是大功!”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主帥的威嚴與理解。
雅吉克站起身,目光掃過烏蒙將士臉上尚未褪去的疲憊與血痕,再看看雄關衛低垂的降幡,眼中銳氣更盛:“若再晚幾日,恐怕這云州賊寇,已盡數伏誅于大將軍刀下,末將連湯都喝不上一口了!”話語里透著豪邁與一絲不甘人后的爭勝心。
余樂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他抬手,指向南方那座已成孤島的中慶城,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敲打在每一個聆聽者的心頭:“雄關已破,賊巢已露。然則,徹底蕩平云州,非只為誅殺一二賊酋。”他頓了頓,目光如炬,“此戰,關乎云州銅礦!以此為基,方能鑄我大乾無敵之水師,雄霸江河,永固海疆!此乃陛下所托,社稷所系,吾輩軍人,自當效死!”
風卷過城頭殘破的旗幟,將余樂的話語送入每一個將士耳中,也將那沉甸甸的皇命與宏圖深深刻入戰場的焦土之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