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都督府議事大堂內,前任都督沈達遺留的氣息,已被一種冷硬、務實的新風徹底驅散。
紫檀木大案后,新任云州都督皇甫瑞端坐如山。
他身著玄黑常服,摒棄了沈達時代的浮華,唯有指間一枚墨玉扳指流轉著幽光,彰顯不凡。
案頭不再是詩酒唱和的文卷,而是堆積如山的戶籍、田畝魚鱗冊、礦脈圖志,以及一份份墨跡未干的官吏任免名錄。
朱紅的筆跡在上面劃動,每一次落筆,都意味著一個舊有位置的更迭,一個心腹的名字被嵌入云州權力網絡的節點。
一名披著“玄甲”的親軍校尉大步踏入,甲葉鏗鏘,單膝觸地:“稟都督!余大將軍所部已悉數拔營,押解沈達及一應舊燕將佐,啟程返京。云州境內,再無朝廷直轄主力!”
“嗯。”皇甫瑞眼皮未抬,只從鼻腔應了一聲,專注仍在手中的名錄上。
余樂的離開,帶走了朝廷的直接威懾,也清空了沈達留下的礙眼“遺產”,這正是他皇甫瑞徹底掌控局面的最佳時機。
他要的不是虛名,而是從州郡到縣邑,從官衙到軍營,每一處都牢牢握在自己人手中的絕對掌控!
校尉繼續稟報,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遵照都督鈞令:原沈達麾下降卒共計四萬七千三百余眾,已盡數解除枷鎖,打散重編。其中精壯者三萬五千人,悉數補入我‘漢水軍’,按新制歸入各營!剩余人等,亦已妥善安置,分派屯墾、修繕、轉運等差使。”
皇甫瑞的筆鋒微微一頓,嘴角掠過一絲極淡的滿意。
這是他抵達云州后最為關鍵的一步棋!
那些本該在銅礦深處耗盡殘生的降卒,皇甫瑞卻赦免了他們,給予糧餉,授予兵刃,將他們納入自己一手打造的“漢水軍”體系,再以嚴苛軍法和清晰的前途加以約束。
短短數日,漢水軍便膨脹為一個擁有十萬之眾、兵強馬壯的龐大軍團!這十萬雙握刀的手,便是他皇甫瑞在這片土地上說話最有分量的底氣!
他深知,兵權,即是穩固一切的基石。
“善。”皇甫瑞終于抬起頭,目光銳利如電,“傳令各營都尉:糧秣軍械,本督自會籌辦充足!然軍紀,乃鐵律!有令必行,有禁必止!曉瑜士卒:既入漢水軍,皆為袍澤,云州即為爾等安身立命之所!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若有冥頑不靈、心懷異志、或趁機滋擾地方者……軍法無情!”
“末將明白!”校尉肅然應命,感受到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皇甫瑞放下名錄,視線轉向懸掛于側的巨大云州銅礦分布圖。那縱橫交錯的礦脈線條,在他眼中如同搏動的命脈。
“銅礦開采,乃云州命脈,亦是養軍安民之根本。”他手指輕點圖卷,語氣不容置喙,“前朝所置礦監、稅吏,即刻全部撤換!一個不留!著精明干練、深諳礦務之員接掌。嚴令新任礦監:產量,只可增,不可減!所出銅錠,七成入庫,上繳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