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4日,元宵節。
一場五十年不遇的暴風雪席卷沈城。
清晨六點半,積雪最深的地方已經超過了一米。
剛剛成立一年的沈北新區,因為棚戶區較多,受災尤為嚴重,一夜間被暴雪壓塌了不少民宅。
九州路棚戶區,一間低矮逼仄的出租房里,陸濤叼著香煙,看著沒過窗臺的積雪,犯愁的直嘬牙花子。
他出獄還不到二十天,為了維持生計,暫時只能靠蹬“板兒的”討生活。
所謂的板的,其實就是罩了一個塑料棚,用來載客的人力三輪車。
這個時期的沈城,帶空調的出租車已經遍地跑了,很少有人愿意乘坐四處漏風,還不太安全的人力三輪,生意并不好做。
陸濤本想著元宵節這天走親戚的人多,能在出租車爆滿的情況下多拉點活,誰承想還攤上了這么大的雪災。
“咚咚咚!”
就在陸濤犯愁的同時,房子的后窗被人敲響,同時傳來了房東大姐的聲音:“小陸,你起床了嗎?”
“馬姐,我醒了!”
陸濤裹緊衣領,走過去拉開了窗簾。
房東馬姐今年四十多歲,身材嚴重發福,不過看起來很面善。
陸濤見馬姐手里拿著清雪工具,作勢取過了一邊的軍大衣:“你稍等,我出去給你幫忙。”
“外面死冷的,你別出來了,我都快弄完了。”
馬姐擺擺手,對陸濤笑了笑:“小陸,之前你租房的時候,我看你這小孩兒挺不容易,同意讓你半個月一付房租,你看今天能不能把剩下的錢給補上啊?”
陸濤看了一下墻上的日歷:“距離我交房租的日子,不是還有兩天嗎?”
馬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是還有兩天,可這大雪你也看見了,我兒子昨天晚上下夜班,騎摩托車把腿給摔了,醫院那邊……”
這時,馬姐的丈夫從院內的主房走出來,站在馬姐身邊問道:“錢要來了嗎?”
馬姐點點頭:“我正跟小陸說著呢!”
“哎呀,有jb啥好說的!這都什么年頭了,租房子還他媽有半個月一付租金的?”
馬姐丈夫不耐煩的隔窗看向了陸濤:“之前你來租房子的時候我不在家,否則肯定不會以這種方式租給你!今天晚上之前,你把剩下的兩個半月房租,還有一個月押金給我交齊了!不然抓緊收拾行李滾蛋!”
陸濤被馬姐丈夫罵的臉上滾燙,但還是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哥,你也知道,我上周剛攢錢買下一輛三輪車,手里的錢挺緊張的,半天時間,我實在湊不齊這么多錢……”
“那跟我有關系嗎?我是租房子的,也他媽不是搞慈善的!我心疼你,誰他媽心疼我啊?”
馬姐丈夫不僅罵罵咧咧,而且一臉鄙夷:“這都他媽的啥年頭了,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連四五百塊錢都湊不出來,你還活著干個jb?”
“老王!我知道兒子住院你心情不好,但你別把氣撒在外人身上!”
馬姐聽到丈夫說話越來越難聽,終于聽不下去了,同時也對陸濤說道:“小陸,老王也是心急,說話難聽了點,我替他給你道個歉,你別往心里去。
我老婆婆年前剛做完心臟搭橋,把家底給掏空了,親戚朋友知道我們的情況,都不愿意借錢給我們,怕我們還不起!
都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姐也是沒辦法了,才跟你說的這件事!付三押一的事咱們先不提,你看今天能不能先把這個月的房租補齊了?”
陸濤見馬姐都這么說了,只能硬著頭皮答應道:“姐,天黑之前,我肯定把這個月的房錢給你,如果有能力的話,再多給你張羅一些。”
陸濤為了圖便宜,租的是只有十多平米的違章建筑,月租金一百二,分兩次繳納。
可現在的他,全身上下的錢加在一起,還差五十二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