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掛面剩下半包,拌面的老干媽吃光了,燒爐子的散煤也快耗盡了。
他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今天不干活,明天就得餓肚子。
陸濤將視線投向窗外,看著紛揚的雪花,聽著嗚咽的風聲,沉默著拿起了旁邊的軍大衣和狗皮帽子。
正面的房門已經被大雪封死,打開窗子的那一刻,外面的積雪塌方一般的灌進房間。
裹挾著雪花的寒風,更像是刀子一樣的劃在臉上。
陸濤將窗外的積雪扒到一邊,扶著窗框鉆出去,蹚著厚厚的積雪向停放三輪車的地方走去。
風雪獵獵,巷子里空無一人,只有陸濤推著破舊的三輪車,踩著厚厚的積雪亦步亦趨。
馬姐丈夫的話,仍舊在耳邊回蕩,一股委屈自心底升起,讓陸濤喉嚨發堵。
今天不光是闔家團圓的元宵節,還是他二十二周歲的生日。
三年牢獄,讓他沒了家人,也沒了朋友。
巷子盡頭是一個三十度角的斜坡,平日里陸濤在這里推車就很吃力,此刻這坡上冰雪復加,更增加了難度。
陸濤弓著身子,在即將把車推上去的時候,忽然腳下一滑,連人帶車溜了下去。
“啪!”
與此同時,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掌在前方伸出,抓住了三輪車的車把,扶正后幫忙拉了上去。
“謝謝啊!”
陸濤得到好心人幫忙,抬起頭準備道謝,但是看見此人的模樣,笑容隨之僵在了臉上。
巷子外面的街邊,停著一輛沒熄火的吉利自由艦。
站在面前,穿著一件羽絨服,面色白凈的青年叫關磊,是陸濤把兄弟關帥的親弟弟。
關磊看著陸濤,露出一個笑容:“濤哥,過年好。”
故友重逢,并未讓陸濤臉上露出喜悅,反而浮現了一抹厭惡:“你來干什么?”
“你釋放那天,我去凌源五監獄接過你,但監獄的人告訴我,你提前三天就釋放了。”
關磊吸了吸鼻涕:“回沈城以后,我始終在打聽你的消息,還去過你家……”
陸濤瞬間皺起了眉頭:“你去我家了?”
“去了。”
關磊點點頭:“臘月二十九那天,我拎著禮物去你家拜年,結果老爺子很生氣,將我帶的東西全丟了出來,把我給趕走了。我跟鄰居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你壓根就沒回去過,昨天晚上聽人說好像在這邊見過你,這才來碰碰運氣。”
“我入獄之后的第一個月,我爸就跟我斷絕了關系,我跟他沒關系,跟你們也沒關系,以后別再騷擾我和我的家人。”
陸濤扔下一句話,倔強的轉過身,推著三輪車就要走。
關磊見狀,拉住了三輪車:“濤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哥的氣啊?”
“我他媽不該生氣嗎?!”
陸濤轉身,有些情緒失控的吼道:“三年前,如果不是為了救你哥,我可能被送進監獄嗎?而他是怎么回報我的?這三年時間,他有來過一個電話,有去探過一次監嗎?你們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時候,想過監獄里的時光,會有多么漫長嗎?”
“濤哥,我哥他從未忘記過你,也從未背叛過你。”
關磊皺起鼻子,用手使勁捏著自己的太陽穴,表情有些痛苦:“他……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