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朗讓喜子將幾臺車運沙車派走之后,便等待起了車輛被攔截的消息。
惡戰在即,張朗心中并沒有多少緊張,因為他吃的就是訛人這口飯。
他九十年代末步入社會,那時候的底層混混很少有自己做生意的,一來是因為網絡不發達,他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二來也是因為這個群體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大多數人都沒有做生意的頭腦和水平。
九十年中期,由游戲廳、歌舞廳、錄像廳與臺球社組成的“三廳一社”,成為了社會小青年聚集的重災區。
那時候張朗的父親看到商機,開了一家臺球社,第一個月的收入,就超過了一家人大半年的工資。
一家人原本以為抓住了由集體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期間的風口,可以過上好日子,結果從第二個月開始,當地的一些無賴看見張家賺了錢,麻煩就跟著來了。
一波一波來收保護費的地痞,宛若蝗蟲沖進了玉米地,短短一周時間,臺球社便被不同的人砸了三次。
1995年末,張朗的父親跟幾個打球不給錢的小青年吵起來,被人用刀砍斷了左手筋腱。
當時還在鋼廠做工人的張朗,聽說父親的遭遇之后,當天晚上就拎著一把菜刀,趕到了那群混混的出租房,重傷一人,輕傷四人。
當晚,張朗嚇得發了燒,坐在家里的土炕上一夜未眠,等著警察上門來抓人。
結果天亮之后,來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之前砸店的那些地痞,主動送來了賠償。
一年后,鋼廠倒閉,被買斷工齡的張朗下了崗,接手了家里的臺球社。
在哀鴻遍野的下崗潮當中,張朗并未受到太多影響,而是憑借家里的臺球社,度過了那段艱苦歲月。
說來也怪,以前在工廠里被人呼來喝去的張朗,老老實實工作,踏踏實實做人,卻從未受到過尊重。
反倒是他砍傷了那幾個鬧事的混混以后,在周邊聲名大噪。
東北的混子多,根源就在下崗大潮上,大量工廠倒閉,年輕人流離失所,那幾年混子的數量翻著倍地往上漲,細數東北三省世紀前后的江湖梟雄,大多都跟下崗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那時候小混混們無所事事,整天聚在三廳一社,鬧得烏煙瘴氣,唯有張朗的臺球社生意興隆,需多小混混在出入的時候,還會客客氣氣的叫上一句朗哥。
再后來,開始不斷有人給他送煙、送酒、送錢,讓他忙幫處理一些麻煩。
隨著網吧、商k等娛樂場所的興起,臺球廳的生意越來越難做,張朗最終直接關了臺球社,開始專職幫人處理這些社會事務。
最開始的一段時間,張朗每次出去打架,心里都直突突,事后更是嚇得連覺都睡不好。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一段時間過后,他發現那些裝腔作勢的混子,大多數都是外強中干的紙老虎,而且他表現的越像是個瘋逼,那些人就越怕他。
最開始的張朗,只是給自己立上了一個瘋狗的人設,不過這么多年都帶著面具生活下來,如今連他自己都難以分辨,他是真的產生了改變,還是依然在偽裝。
張朗沒有什么過人的頭腦,不過他也清楚一個道理,自己眼下可以憑借逞勇斗狠混飯吃,但是等他到了打不動的那一天,早晚得餓死。
所以王虎這次提出的條件,對他來說很誘人,他也很想把這件事做好,抓住這個機會。
想象當中的惡戰并未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