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層時,許知易正捏碎掌心的露水。昨夜吸納的天地靈氣在經脈間流轉如春溪,偏那傳聞中的天命金光始終未現。檐角銅鈴輕晃,驚起三兩點昨夜殘雨。
“奇了。”他屈指彈飛水珠,看它在青磚上砸出個淺坑,“斬了林羨仙這等貨色,竟連半點天命殘渣都榨不出?”
廊下忽起疾風,剪清秋玄色軟甲掠過九曲橋,腰間鸞鈴竟不響一聲。她懷中蜷著條墨鱗小蛇,蛇信吞吐間逸出縷縷黑霧,沾到橋欄忍冬藤上,藤蔓瞬間枯黃蜷曲。
“帝君萬安。”剪清秋單膝點地時,發間銀簪流蘇垂落如瀑。她捧起小蛇的指尖凝著層薄霜,顯然是剛突破境界未能收束寒氣,“云螭在突破登仙境,陛下特命我送回,勞煩帝君照料。”
許知易拎起蛇尾晃了晃。小蛇額間赤紋忽明忽暗,倒像是被掐滅的燭芯。“這孽畜,修為都趕超我了?”
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初入帝京時,與小蛇分別,它才抵達半步化虹。
需要渡劫方能突破化虹,轉眼幾天功夫,再相逢時,土老帽就要邁入登仙境?
“陛下這段時間,給云螭喂了很多好東西,化虹天劫,也是陛下幫著它一起渡過了。”剪清秋悄聲匯報。
“女帝...”許知易啞然失聲。
若是如此,那就不奇怪了,女帝坐擁一整個修仙王朝,自然是最有實力的富婆,催生出一條身居天命的蛇,突破登仙境,想來是不難的。
“看來陛下是真的喜愛它,替我轉告一聲,多謝她的好意。”許知易將陷入沉睡中的小黑蛇,軟趴趴搭在肩膀上,淡然道。
剪清秋唏噓不已,嘴上稱是,心里五味雜陳。
帝君始終不愿太過親近女帝,即便女帝一味靠近,想方設法打造出平易近人的人設,都未曾撼動帝君分毫。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帝君一直都沒放棄脫離皇室的想法,倘若有人告訴他,他有辦法讓許知易脫離帝君位置,許知易一定會脫離朝堂政治。
“有時候,您不能怪陛下,她真的很忙...”剪清秋眉眼低垂,眼眶微紅。
免去帝君尊稱,才能說出這番真心話。
剪清秋作為女帝唯一近衛,蘇牧婉是何等忙碌,她都看在眼里,可以這么說,一天十二個時辰,沒有一秒鐘屬于她自己。
只有在扮演蘇木時,她才能感到久違的輕松,真正做回自己。
“我知道。”許知易淡然道,回眸看去,正欲說些什么,忽然一驚:“你突破登仙境了?”
剪清秋周身氣機如寒潭深漩,竟已跨過那道天塹——昨日還是化虹境巔峰,此刻卻似雪山初融,寒意里裹著勃勃生機,蒸騰著氤氳仙氣。
“托帝君洪福。”剪清秋難得露出笑意,眉梢冰霜簌簌而落,“昨日梳洗時忽而心有所感,這才發現承了林羨仙的天命。”她翻腕亮出掌紋,那抹金線正沿著生命線蜿蜒,像極了許知易刀鋒軌跡。
“恭喜。”許知易含笑道。
剪清秋好奇打量前者,仔細看著他面部細微表情變化,卻驚奇發現,帝君真的沒有絲毫不悅,完全是發自肺腑的祝賀。
“帝君,您難道沒有一點不平衡嗎。”
“你是想說,我殺了林羨仙,好處都被你拿走,因此心生嫉妒和負面情緒?”許知易笑道。
剪清秋不敢回答。
但沉默已經替她說話。
“大可不必。”許知易搖頭,淡然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然命中注定與天命無緣,索性就當它不存在。”
“再說,你是我的朋友,又不是敵人,被你撿走便宜,總比被敵人撿走強吧。”
剪清秋倍感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