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師長看著夏黎看起來比往日還要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他在辦公室里,長長的嘆息一聲。
在戰爭的年月里,人命就是消耗品,上一秒還在擊殺敵軍,下一秒誰都不能保證性命猶在。
無論他再出色,家庭背景再好,也更改不了這樣凄涼的事實。
只希望這小丫頭能早點接受吧。
夏黎離開辦公樓時,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
“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一陣陣冷風吹來,讓夏黎從一直緊繃的精神中回過神。
她抬起一直握著的手攤開,才發現手心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指甲戳破了。
有點疼。
胸口的位置有些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是負罪感嗎?
如果當初她不知道陸定遠就是為了和她的約定上戰場,如今心里會不會好受一些?
家里不再去想這些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事兒,抬手狠狠的將額頭上的劉海擼到腦后,舔了舔后槽牙。
都說禍害遺千年。
陸定遠那種狗脾氣的人,怎么看怎么都是個大禍害。
無論如何,反正在沒看到人之前,她都絕對不會相信那人就這么死了。
夏黎把外套脫下來,扣到腦袋上。
毫不遲疑的沖進瓢潑大雨里,撒腿就往平英俊所在的單身宿舍跑。
光是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根本沒用,既然不確定,那就去確定一下好了。
……
男生宿舍,女生自然上不去。
平英俊被宿管叫下來,看到夏黎那狼狽模樣時,整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穿著軍用半袖的夏黎站在宿舍大廳里,眼神比往日還要銳利。
她渾身濕淋淋的,衣服幾乎全都貼在身上。
頭發和衣服一起滴滴嗒嗒的往下淌水,宛如水鬼,腳下已經形成了一片小水坑。
外衣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脫下來,現在也不正經穿在身上,就那么隨意的往肩膀上一搭。
看起來既狼狽又不羈,還有一種莫名的韌性,讓人有種這樣的人哪怕在二溜子,也是個能靠得住的人的感覺。
平英俊皺眉,語氣不太好的沖夏黎怒道:“這大下雨天的,你出門連個雨披、雨傘都不帶嗎?
生病了還怎么進行訓練?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
你在這等著,我給你拿條毛巾下來好好擦擦,省著感冒!”
話落,轉身就往樓上跑。
夏黎看著人往樓上跑,扯著脖子對他背影喊了一聲。
“連長,你下來的時候順便給我拿張征兵申請表哈!
順便再拿一根筆下來。”
既然她不相信陸定遠已經死了,更不相信他們找到的那具尸體就是陸定遠,那就親自去戰場上找人。
無論找沒找到,總歸無愧于心。
眨眼間就已經跑到一樓半的平英俊聞言,猛地停下腳步。
他皺著眉緩緩回頭,神情肅穆,心里覺得夏黎這句話十分荒謬。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以你的身份能去戰場?
你覺得上面會批?”
一連三個問題,平英俊問的都相當嚴肅。
他也不上樓去給夏黎拿毛巾了,轉身三步并做兩步,大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在夏黎身前一步半遠站定。
目光緊緊的盯著夏黎,好像在看一個不聽話的熊孩子。
夏黎對著平英俊神態自若的笑了笑,伸手往后擼了一把頭發上的水,咧起嘴角恣意道:“為什么不能去?
以我的實力,我有信心能在戰場上保護好自己。
退一萬步講,上戰場的志愿兵全憑自愿,即便是雷空的弟子,但也只是弟子而已,并不是雷空本人。
無論我在不在,對雷空都沒有影響,還是你覺得,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雷空就不會再為國家繼續做科研?
你們都太看得起我了。”
平英俊:……
夏黎清楚柳師長不會讓她上戰場,但也清楚志愿兵那么多人,柳師長不可能一一過問,最終還是人資科做主。
她賭的就是一個可以把啥都不知道的平英俊拉成同盟,以達成可以上戰場的目的。
只要平英俊這邊稍微幫她隱瞞一下,當志愿兵的手續下來,柳師長再想攔她也沒用。
她入伍的最初目的,本也不是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終身,只是希望自己和自己所有重要的人都活得好而已。
平英俊一臉嚴肅的看著夏黎的表情,發現夏黎這話并不是在開玩笑。
和別人有了靠山就沾沾自喜不同,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沒那么重要。
“戰場上十分危險,真刀真槍的干,飛機大炮一個都少不了,單兵實力并不能保證一個人的安全。
哪怕咱們是通訊兵,遇到敵人也一樣要沖鋒陷陣,哪怕沒了子彈也要徒手和人家干。
你是個女同志,在身體上先天對于男同志就有劣勢,戰場上太危險了,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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