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一笑。
事到如今。
有何可賀?
終于。
他的腳步,停在了九重門內,看起來至高無上的殿宇。
這里的布局,每一處都與天虞王宮一模一樣。
金燦燦的龍椅,冰冷孤高。
“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不以死破局,天虞王朝,只怕早就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空曠的殿內。
光線照耀的地方。
一個男人,雙手雙腳都被粗重的鐵鏈桎梏。
長發亂糟糟地蓋在身上。
惡鬼早已消失不見。
露出了一張與蕭玉祁全然不像的一張臉。
“你以為,那個老頭子,會將皇位傳給我這個血脈不純的皇子?”
他瘋狂大笑。
眼底盛滿了邪惡的光。
“從他質疑母后,質疑孤的那一刻起,孤這個太子,已然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父皇臨終前,寡人曾近身侍奉,皇兄你繪制的那幅賽馬圖,一直懸掛在父皇的寢宮之中,最顯眼的位置,他眼神渾濁,視線落在那幅畫上的時候,卻異常清明,寡人能看出,在父皇心中,你永遠都是他最中意的兒子!”
如何能不中意?
蕭玉岑,是先帝與司徒皇后最濃情蜜意時,承載了所有的希望與愛意,生下來的孩子。
先帝孕育六子。
唯有蕭玉岑。
自出生起,便被立為太子,享天下供奉,他是由父皇親自教導長大的。
蕭玉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父皇。
這件事情,不知被先帝拿出來夸贊過多少次?
只要有蕭玉岑在一天。
先帝的眼底,便永遠看不見別的孩子。
那份潑天的寵愛,是自出生起,便不曾見過先帝一眼的蕭玉祁,從未感受過的。
那時的他,貧瘠到,連想象,都想像不出來。
司徒皇后盛寵不衰,蕭玉岑得天獨厚。
朝堂之事,波云詭譎。
他們太過耀眼。
擋了太多人的路。
先帝的盛寵,便注定變成揮向他們的刀。
門閥世家各有千秋。
當面一派和氣。
背地里,誰也不會真的對誰服氣。
那時的司徒家,因為皇后與太子的緣故,如日中天。
他們得了多大的利,便要遭遇多大的風險。
蕭玉祁知道。
朝局不會一成不變。
那時的他,與蕭玉岑,是有幾分少時情誼在的。
蕭玉祁第一次見到蕭玉岑。
是在御花園的一角。
彼時的蕭玉祁,因為實在餓得受不了,大著膽子,去了御膳房偷了兩塊桂花糖餅。
那個時候,蕭玉祁的母妃去世不久,他從長庭移居到幽巷。
長庭是母妃的寢宮,也是整個皇宮,與父皇的寢宮,距離最遠的一處狹小院落。
母妃死后,無人庇佑年幼的他。
世人口中,賢良淑德的司徒皇后,隨意尋了個由頭,將他移居去了幽巷。
那是王宮最邊緣,最潮濕陰暗的一條狹窄的巷子。
那里住著最末等的宮人。
他們做著整座王宮內,最骯臟累人的伙計。
十個宮人,有九個脾氣都不太好。
蕭玉祁是皇子,再不濟,名下也有例銀,逢年過節,也能得到些賞賜。
可那些東西,從未落在蕭玉祁的手里過。
每日,分給他的飯食,不是冷硬得無法下口,便是餿臭得令人作嘔。
蕭玉祁實在餓得受不了。
才會壯著膽子,去御膳房偷取食物。
沒想到會被人看見。
拳頭落在他的后背。
硬邦邦的鞋面踢得他疼到發顫。
他不還手,也不吭聲。
只蜷縮在地上,將桂花糖餅一個勁地往嘴里塞。
剛出爐的糖餅,酥脆的表皮里面,包裹著烤化了的桂花糖。
一口下去,香甜的餡料流進他的口中。
那是母妃口中,這世上最好吃的食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