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嘩啦啦作響,窗戶外面,馬車偶爾奔行而過,濺起無數水花。幾個身穿青衫的士子頭上頂著青色氣罩,慢悠悠的經過茶樓。
丁旭坐在酒樓靠窗的一側,他的身邊跟了一個武者打扮的中年人,此刻正帶著怒意望著對面茶樓里正在喝茶的余寧。
他本就是金陵的世家子弟,今日帶著府上的門客本來想著去市集逛逛,看看能不能買幾樣文寶回來,可是東西沒買到,卻意外的遇到了此人。莫非是天賜的報仇良機么?
幾日前,自己在揚州郡守府,便是被這人狠狠的當眾羞辱了一頓。
當時自己折節下交,想要跟一個寒士結識,切磋下詩文,后人談起,定然會引為佳話。可是對方呢?兩個輕蔑的“呵呵”就把自己給打發了,當時自己幾乎想要鉆到地縫里去,耳邊盡是他人的嘲笑聲。
更何況,自從這件事之后,他感覺淑真妹妹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對了,似乎也在嘲笑自己竟會被一個腐儒書生羞辱。
當真是可笑。從小到大,自己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說書臺上,那中年書生正講到了“沈敬依言汲泉煮石,不停火,十年不軟,遂停火。老姥復來,責之以心不誠。”,丁旭垂下眼簾,“堅叔,我要你幫我對付一個人。”
“哦?丁少爺想要對付誰?”中年人不動聲色的問道。
“坐在對面茶樓里的那個窮酸書生。我要你取他一只手。”丁旭壓低了聲音,沉聲說道。
“那個身穿白衣服的書生?”中年人深深的望了余寧一眼。
穿著一身熨帖的白色儒衫,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溫文爾雅的書卷氣,看起來風采照人,似乎是個有些前途的讀書人,但既然不是舉人,便沒有問題。
見中年人有些遲疑,丁旭道:“堅叔你有話說?”
“只是覺得,鄉試在即,若是為了些許小事,不如就這么算了,若是動了他,恐怕會驚動半圣。”
“在眾人面前再三羞辱我,算不算小事?”丁旭沉聲說道。
“……再怎么說,他也畢竟是個文人,若是能忍……”
“可是我忍不了。身為堂堂世家子,若是任由人羞辱,他日想起,必成我心魔,令我念頭不得通達。”他微微閉上眼睛,腦中閃過那日連續兩次被羞辱時的錯愕與羞愧,眾多旁觀者心中的恥笑。
“就算有些才華,他也不過是個秀才,今日他勢孤,我勢眾,若是我想要他的命,他又有什么能力反抗?只取他一只手,已算是我仁慈了。再說了,他也未必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話說完,他又望向中年人,“對付一個文宮未成的讀書人,堅叔你不必親自動手,找些人來對付他便行了。不過這事你要全程盯著,切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這人倒是有些文名的,到時貢院那邊問起來,未免有些麻煩。”
“好。”中年人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心中還有些劍客的矜持,但終究是寄人籬下,有些事情還是不得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