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余寧回來,同桌的十幾人頓時變得熱情了許多,一改之前冷淡的表現,拉著余寧討教起來。
倒是李尋歡還是不卑不亢的沖他舉了舉酒杯。
余寧也沖著李尋歡無奈的笑笑,有時候人就是這么現實。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
正這么想著,突然感覺周圍安靜下來,隨后整個明理樓都靜悄悄的,而且視線所及之處所有人都望著自己和自己身側。
余寧疑惑地轉頭一看,裴矩竟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旁,含笑望著自己,急忙站起來。
“學生一時出神,沒察覺您前來,望裴學士海涵。”余寧急忙拱了拱手,就算對方不是那個邪王,在明面上也是大學士,本屆鄉試的主考官,決不能怠慢。
“無妨。”裴矩展顏一笑,搖了搖折扇,“裴某此次前來,是想詢問余小兄能否將那塊麒麟血墨錠轉讓給裴某。余小兄放心,裴某并非巧取豪奪之人,市面上麒麟血墨錠大約三千兩銀子,裴某愿意出五千兩。如何?”
余寧有些躊躇,坦白說,他不太愿意將麒麟血墨錠賣出去,因為若是用在挑剔的虎頭古硯上,說不定能一口氣將佛書升到中級,但是他面對裴矩,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生怕對方真就是那個脾氣古怪的邪王,惱羞成怒下找自己的麻煩,誰知道那張李沉舟附身卡能不能擋住邪王?
咬了咬牙,正打算答應下來,裴矩搖搖頭,笑道:“看來是裴某唐突了,余小兄不必介懷。”
啪的一聲合攏折扇,毫不遲疑的轉身離去。
余寧:……
干嘛這么急啊,帥哥!再等等會死嗎?
經過了短暫的小插曲,文會還是要繼續的,不久之后,王弼給出了今晚的詩題:果然是中秋詠月。
雖然經歷了剛才的大場面,但這會大家依然詩性頗濃,論起作詩來,除了四大才子中的唐伯虎和徐禎卿之外,今天還有一個名氣頗大的人在場,這人在江左常與心高氣傲的唐伯虎齊名,但詩才絕佳,喜做婉約之詞,他便是人稱“山抹微云君”的秦觀秦少游。
在唐伯虎做出了一首詠月的七絕后,秦觀也隨手做詞,做出了一首:“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單單兩三句,才氣就沖起四寸有余,直達鳴州。
一旁一直沉默的丁旭也算是找到了存在感,他之前花大價錢向人買了一首詠月詞:冰輪掛處,有千尋丹桂,七寶層樓。正直一天鋪霽,萬里橫秋。井梧岸柳,伴砧聲一葉西流。當此際,征人戍婦,何人不動離愁。問甚嫦娥靈藥,夜夜對青天碧海,應悔曾偷。
才氣三寸達府。
雖說沒能超過秦觀,卻也比唐伯虎的七絕詩要好上不少,丁旭得意洋洋的沖著余寧拱了拱手:“余兄,聽說你極有詩才,不知今日可曾得了什么佳作?”
“呵呵。”
一旁的余寧看著他拙劣的表演,呵呵笑了一聲,緊接著略有些糾結的摸了摸下巴,秦觀的詩句已經出來了……居然是那首讓他聲名鵲起,成為一代詞宗的《踏莎行》。
這就有點煩了。
一個月前的文會,《把酒問月》一出,驚艷了整個江左。甚至有人說,此作一出,接下來幾年的江左詩會,都難有人再做好詠月詩。但是一個月過去了,自己卻仍是沒有第二首好詩面世,常有人懷疑自己江郎才盡,那么正好,他今日便要寫出一首整個文會最好的詩作來,看看能否借著江南貢院的千尺才氣一口氣凝結出文宮來。
他抽出一張宣紙,將毛筆筆鋒浸入墨汁當中,停頓了一秒。
目光透過了紗窗,望向天際的明月。
此刻天色終于放晴,天上的明月仿佛一輪玉盤,懸掛在空中。
毛筆在墨汁中浸了片刻,朝宣紙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