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會兒,一個小吏掀開布簾進來收卷,說起來也挺巧的,正是之前進來替余寧修桌板那位。
當他伸手掀布簾時,之前忙于考試還沒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戴著一個造型奇特的黑色扳指。
【一枚價值連城的木扳指】
那小吏不知怎么的,對余寧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見余寧盯著自己的扳指,就解釋說道:“在下沈括,這是家父親手做的木扳指,取自江心一棵將沉未沉的木樁,據說用來做木工活時可以事半功倍。不過沈某倒沒覺得有什么蹊蹺之處。”
余寧“哦”了一聲,點點頭,倒也沒去繼續問起這枚扳指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屬蝗蟲的,碰到什么好東西都要據為己有。
不過沈括這名字挺熟悉的啊,跟寫出《夢溪筆談》的那位夢溪居士同名,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此人身材頎長,頜下三縷胡須尤其飄逸,看起來倒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名士。
沈括將余寧的卷子收起來,在填寫姓名的地方糊上紙條,抬頭笑道:“之前見到余兄詩成傳天下,當真嘆為觀止,想必沈某要提前恭喜解元老爺了。”
“不敢不敢,沈兄年紀輕輕就能在江南貢院里做事,想必前途也不可限量。”人家笑臉迎人,余寧也不好給他臉色看,微笑著說道。
“叮!縱橫術熟練度+3!”
沈括嘆了口氣:“勉強混口飯吃而已,不瞞兄臺,沈某是墨家傳人,也曾僥幸考中進士,可在如今的官場上,會做事不如會作詩,我在金陵混了七年,仍是只能修修桌子,敲敲磬,做些雞毛蒜皮的雜事,也不知何時才有出頭之日。”
余寧:……
其實仔細想想倒也沒錯,雖說墨家也出了墨子這樣的亞圣、天下楷模,墨家的機關術更是奇詭,但歷史上除了墨子之外,便再沒出現過一個亞圣,甚至連半圣都沒幾個。再到幾百年前儒家亞圣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舉措被當時的梁武帝所采納,諸子百家也隨之淡出歷史舞臺。
所以這姓沈的仁兄倒也挺可惜的,也就是生錯年代了,剛才見他修桌子的時候挺熟練的,放在現代當木匠,月入過萬應該不成問題。
和沈括又交談幾句后,余寧便拱手告辭,背起書箱朝貢院門口走去。
一路上,熟悉的才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這次的鄉試。
“今年的帖經真是難啊,一看前幾道題目,我就知道要嗚呼哀哉!”
“也不知道是哪位考官出了那么多《中庸》的題目,我十題中倒有四五題答不出來,碰到那道裴矩身在何處更是茫然不知所云,帖經墨義我頂多只能得丙中。”
“丙中也叫差?我完全是雙眼一抹黑,十有**便是丁等。”
余寧搖頭笑了笑,快步朝外面走去。
走到門外時,倒是遇到了祝允明,他正和一個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輕秀才并肩朝前走,見到余寧,大步走過來:“余兄,這次考得如何?”
“還算不錯,至少全答完了。”余寧微笑著說道,“祝兄你呢?”
“雖然還有幾道題目答不上來,但想來考上舉人應該不難。今晚祝某做東,不醉不歸!”說到這里,祝允明臉上難掩欣喜的笑意。
“恭喜祝兄。”余寧之前聽過祝允明說過他鄉試失利的事情,因此倒是誠心誠意的祝賀了一句。
祝允明道了聲謝,又為余寧介紹身旁那人: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
“見過余兄。”
唐伯虎扯了扯嘴角,沖余寧拱手致意。
余寧見他長得年輕風流,握一把扇面繪有仕女的折扇,輕輕搖動,雖然挺裝逼的,但也沒有想象中的倨傲。
“剛才考場中那篇傳天下的詩是余兄寫的?”唐伯虎忽然問道。
“正是。”
“怎么寫的?”唐伯虎的切入點很清奇。
余寧:“……用毛筆啊。”
祝允明:……
聽著兩人說話的祝允明覺得自己心很累。
唐伯虎這家伙雖說有點神神叨叨的,但在余寧看來,人不壞,三人在廣場外分開時,約好三日后放榜之后一塊喝酒,彼此倒也成了一面之交。
回到客棧,余寧打了盆清水回來,關上門,洗了把臉之后,坐下來長長出了口氣。
前身十年寒窗苦讀,再加上自己穿越過來之后諸般辛苦,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結果如何,但只要竭盡全力,努力過了,那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