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拎起珩淞已經算好的賬目,半開玩笑地說著。
珩淞干咳兩聲,“也沒多少,最近鐘離客卿花費不算太多,我算了一下,只混進去了三千五百七十二摩拉。堂主要是計較,那下個月從他的工資里扣回來就好。”
鐘離的大頭花費,賬單都在珩淞這里,買些花花草草,喝喝茶聽聽書之類的小額摩拉,才可能會混進往生堂的公賬內一起報銷。
當然,鐘離這個員工這么干,身為堂主的胡桃也一直沒戳穿,由著他折騰,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鐘離給往生堂帶來的額外財富其實不少。
除了正常履行客卿的職責,其他工作,如之前克列門特去往生堂下委托,要鐘離陪同去“考古”一般。這是屬于往生堂的工作,自然委托費用也是往生堂的。
而咱們博學多識的鐘離先生,邀約自然是不會少的,與此同時,賺到的摩拉也不會少。
不然沒辦法解釋,鐘離花往生堂的錢花得這么熟練,胡桃還不加阻攔。
果然,珩淞剛說完扣鐘離的工資,胡桃就輕哼一聲,“哼,看在鐘離客卿終于知道節約的份上,這次暫且放過他吧。珩淞客卿,除了正常的一菜一湯,還有什么要吃的嗎?”
珩淞思索片刻,“能再幫我點一份烤吃虎魚嗎?”
“嗯?”胡桃面露驚奇,“客卿你不是嘴挑,不碰火烤的食物嗎?”
珩淞點頭,表情看不出什么異常,平淡得像是在閑談一般,但對于往常笑不離面的珩淞來說,或許算得上是有些不開心了,“嗯,這份烤吃虎魚不是我要吃的,而是想帶去祭奠一位故人,今天是她的忌日。”
聽到這,胡桃明白了。
對于與逝者相關的事情,胡桃還是很認真嚴肅的,“那帶上些香火紙錢去祭拜吧,公賬出,也算是犒勞客卿你這段時間加班辛苦了,下午給你放假。”
“多謝堂主,不過香火紙錢就不必了,那些物件燒了,她也是收不到的。”珩淞拒絕了,“沒有墓,沒有碑,沒有安魂之所,就連尸骨都沒有留下。”
甚至唯一存在過的痕跡,就只剩下珩淞的記憶了。
名字、面容、性格各異的人,在時代洪流沖刷過后,一切都被帶走遺忘,剩下的只有一個統一的稱呼——那個時代的人。
這也是無論哪個時代,絕大多數小人物最終的結局,更何況是在那個幾乎只出現在離奇傳說中的久遠時代,畢竟吟游詩人口中最久遠的敘事就是眾神行走于大地之上時了。
胡桃沉默拍拍珩淞的肩膀,然后出門去萬民堂,留珩淞在往生堂內先忙著,或者讓她自己靜靜。
其實胡桃還是誤會了,珩淞并沒有她想象的這么傷心落寞,已經過去許久,珩淞早就放下了。
就算今天是陶陶的忌日,也只是因為到了整百的年數,這才想找一處安靜的水邊跟陶陶說說話,僅此而已。
不需要特定的地方,只要足夠安靜,往生堂門口這條小河也不是不行,只因為世事變遷、滄海桑田,珩淞都不記得那件事發生的具體位置了。
記憶中的河流或許早已干涸,變成森林或者農田。
或許干涸后被新的骸骨掩埋,腐爛成為泥土,覆蓋成了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