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事跡,我在榮譽室見過。我們這批新兵都以您為榜樣,沒想到今天能見到真人!”
戰友重逢的喜悅,稍微沖淡了戈壁的寒意。
蘇懷中立刻安排人接應車隊,將那些驚魂未定的平民帶往綠洲的難民營。
周行遠站在哨所旁,目送車隊駛入綠洲的腹地。
那些殘存的平民被士兵接引,穿過簡陋的防線,進入一片布滿帳篷的區域。
士兵們維持秩序,醫療隊在路邊忙碌,救治著那些虛弱的傷員。
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雜著哭泣與低聲的祈禱。
這一刻,綠洲似乎充滿生機。
至少,比他們一路見到的那些被深淵吞噬的地方要好得多。
“至少這里還活著。”周行遠輕聲說道,聲音里透著一絲復雜的情感。
蝎子站在他身旁,環視著四周,目光帶著一絲遲疑:“隊長,我們能留下來嗎?”
周行遠沒有立刻回答。他盯著遠方那些滿目瘡痍的難民,
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能留下多久不知道,但至少現在,這里還是安全的。”
綠洲看似充滿生機,但難民們的臉上卻沒有一點活人的神采。
他們有的蜷縮在角落,有的靠著帳篷靜靜發呆,目光渙散,如同一具具行尸。
一個懷抱嬰兒的女人跪坐在地,雙肩微微顫抖,嘴里發出細微的嗚咽。
她的孩子已經沒有了氣息,小小的身軀被她緊緊地抱在懷中,臉色蒼白,嘴唇干裂。
她的哭聲微弱,像是怕驚擾了孩子的沉睡,亦或是她已經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蹲在她身旁,顫巍巍地伸出手,
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終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可那瘦弱的手掌,甚至連微弱的顫抖都止不住。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行尸走肉。”蝎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的情緒。
周行遠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沉重:“經歷了那些事,活下來的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幸運。”
他沒有再多說,轉身走向邊境線的高地,站在防御工事的制高點上,俯瞰著整片綠洲。
晨光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淡金色的光灑在這片僅存的凈土上。
士兵們在巡邏,哨塔上的探照燈仍未熄滅,槍口在晨光中閃爍著金屬的冷光。
難民們在帳篷間走動,試圖尋找食物和水源,他們的動作緩慢,臉上依舊是難以消散的疲憊。
這一切,看上去像是人類仍然存活的證明,但周行遠知道,這不過是風暴前短暫的寧靜。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的戈壁。
沙塵之中,某種未知的氣息在空氣中游蕩,像是有什么東西潛伏在視線之外,悄無聲息地注視著這里。
也許,那些怪物還沒有追上來,也許它們已經悄然潛伏在黃沙之下。
“活著就好。”他低聲說道,仿佛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這片殘破的世界喃喃低語。
可他心里清楚,活著遠遠不夠。活著的人,終究還是要面對深淵的低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