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透過窗簾縫隙,看著窗戶玻璃發呆。光斑玻璃上隱約流動,宛如教堂彩窗投下的圣光。
他想起《藝苑名人傳》里寫,年輕的拉斐爾初到佛羅倫薩那夜,也是整宿望著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頂失眠。
姜哲覺得無聊,干脆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哈德遜河的波光,倒映著城市的燈火。看了一會兒,他認出對岸有一處亮著的位置,應該是是惠特尼博物館。菱形玻璃幕墻。
……
姜哲被酒店服務叫醒。
洗漱一番,疲憊盡去。
吃過早飯,姜哲把報道的材料,裝進雙肩包,和汪真一起趕去哥大。
夏日的紐約,空氣里蒸騰著柏油路融化的焦苦味和尾氣的味道。
“到了。”姜哲遠遠的看到,哥大標志性的女神雕像。青銅底座上爬滿常春藤,藤蔓縫隙里隱約可見貓頭鷹的翅膀輪廓。此時,一只通體赤紅的鳥掠過晨邊高地的天空,消失在教學樓的紅磚尖頂后。
“不應該聽你的,應該搭出租車。”汪真
姜哲也覺得熱,只是因為懷著對新環境的憧憬,才遮蔽了難受的感覺。
他打算找個輕松的話題。“聽說找到貓頭鷹的人能撿到三美元?”他伸手拂開雕像基座的藤葉,指腹蹭過冰涼的青銅紋路。
汪真嗤笑一聲,“你還打聽了這些事情?”
“聽說,上個月有個建筑系學生找到了1921年的硬幣,現在,這地方快被摸出包漿了。”
他們沿著百老匯大道往校園深處走。
暑氣被哥大密集的建筑群切割成碎片,紅砂巖外墻的教學樓像疊摞的舊書,窗欞投下的菱形陰影里,幾個學生正用粉筆在地面勾畫行為藝術的符號。
姜哲注意到圖書館側墻攀著整面爬山虎,葉片在風里翻出銀白的背面,宛如千萬只振翅欲飛的鳥雀。
“看那座建筑——”汪真虛指遠處灰色方盒子建筑。一路上,能看到不少新鮮景致。
姜哲的視線卻被圖書館臺階上的女孩吸引。她裹著孔雀藍頭巾,正往帆布袋里塞一摞建筑圖紙,袋子還露出燙金的書脊。
“藝術學院在東草坪那邊。”姜哲收回目光,引著汪真拐進一條拱廊。磚石穹頂垂下鐵藝吊燈,仿佛穿越中世紀修道院的長廊。轉角處立著座石獅雕像。
姜哲經過雕像時,看了一眼爪下壓著的銘牌。上面刻著“1912年校友捐贈”的文字。
汪真注意到姜哲的視線,于是說道:“上個月的佳士得夜場,十九世紀學院派的作品,價格上漲。你也能畫類似風格的作品,也許能蹭上這波行情。”
姜哲說道:“上次來紐約,我聽到一則傳聞。幾年前,有個教授發現了一箱卡拉瓦喬的贗品,學術和生意,很難分清。”
他們從拱廊鉆出來時,正撞見幾個學生跑過。
“等你完成報道,可以來這里拍幾張照片。”汪真指著不遠處。那里有修剪整齊的草坪;粗壯的樹木,留下一片片樹蔭;幾個年輕人休閑的坐在長椅上聊天。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聲響起。
一位穿格子襯衫的女生,騎著自行車經過姜哲二人附近。
她經過一處下坡,車筐里堆著的書和本子嘩啦啦散落一地。
因為距離近,姜哲二人過去幫忙。
他撿起幾本書,遞給女生。
女生留著短發,戴著黑邊眼鏡。白皙皮膚上,有一些雀斑。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不算美,有些中性。
“謝謝!”女生把書胡亂塞回車筐。
姜哲看到女生的書籍中,有幾本關于音樂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