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二十六年八月初十,陽光撒在了整個禁城,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玉虛宮們外的臺階上,此刻已經擺上了皇帝的御座御案,數十名宮女太監侍御座周圍。
在更外圍一些,則是錦衣衛的大漢將軍們負責儀仗鹵簿,襯托出赫赫皇家威嚴。
今日,是時隔兩年多后,皇帝第一次舉行大朝會。
在御座前的臺階下,參加大朝會的官員們已悉數到位,烏壓壓近兩百號官員,此刻等待著皇帝的出現。
不出意外,因為王若林正在養病,今日陳嘯庭將代表錦衣衛站在皇帝御座旁。
事實上,此刻已經過了原定朝會開始的時辰,也就是說皇帝的遲到了。
但皇帝之所以是皇帝,就是因為很多時候他可以超脫規則之外。
所以大臣們即便站了小半個時辰,即便心中已等得不耐煩,此刻他們仍得規規矩矩站著。
而在大臣們之中,這個時候有資格說話的,也就只有兩位內閣大臣。
這二位往常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關系融洽的樣子,但今日卻都一句話沒說。
黃玉成畢竟是個大活人,雖然經歷數十年宦海沉浮,但終究還有自己在乎的東西。
黃明軒的死,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此刻和秦延文之間自然沒什么可說的。
就在陳嘯庭思索著,今日大朝會是否會被取消之際,玉虛宮門內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陳嘯庭回頭望去,只見皇帝本人乘著小輦,在與一眾太監簇擁之下,緩緩從宮門內趕了出來。
皇帝終于出現,讓下方站立的官員們心都懸了起來,他們知道今日一定會有大事發生。
輦轎落下之后,朱瑜雋揮退了上前攙扶的姜合,而是自己從轎子上徐徐站了起來。
一聲冕服的皇帝,目光威嚴掃視百官!
此時,陳嘯庭高聲喊道:“皇上駕到,眾臣叩迎!”
原本這話該司禮監的太監來喊,可今日那三位一個都沒來,所以只能輪到陳嘯庭。
大臣們按照禮制跪下,然后叩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瑜雋徐徐轉身,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旁則是姜合擔憂的目光。
他當然要擔憂,今早皇帝才起身就栽倒,好在太監們手疾眼快才扶住了,否則今日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腦袋。
從下轎到現在,姜合的心一直都是懸著的,只盼望的皇帝能盡快坐到龍椅上。
終于,朱瑜雋落座在御座上,而后滿懷威嚴道:“免禮!”
百官得旨后才紛紛起身,一個個皆慎肅而立,等待著接下來的派系博弈。
皇帝將身體靠在了御座上,然后才道:“宣旨吧!”
他的身體越發糟糕,已經不起太長時間折騰,所以免去了一切非必要的形式。
朝中兩黨相爭,他若不快刀斬亂麻將其撲滅,往后就更難控制局面。
當然,這一切還得到歸結于朱瑜雋的身體,他已經跟官員們耗不起了。
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官員們,此刻又只能跪在地上,等候著太監宣讀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刑部尚書孫學真,吏部侍郎周厚誠,戶部侍郎裴元新……三人狼狽為奸,互為朋黨,有黨同伐異之行……”
圣旨一開頭點到的這三人,乃是秦延文一系的中流砥柱,此刻卻在圣旨中被這般痛批。
要變天了……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這次大朝會本就具有重大政治意義。
此刻,最為緊張的莫過于秦延文一系的官員,特別是被點到名字的三人。
這里是大朝會,這里是整個大明朝最神圣之地,但他們卻在此處被皇帝一番痛罵。
“此三人雖有負皇恩,罪宜嚴懲,然朕亦念其功勛,也愿網開一面……”
前面罵得那般嚴厲,此刻卻又話鋒一轉,難道是要重拿輕放?
當多數人都這樣想時,只聽傳旨太監繼續念道:“著將此三人革去官職,遣回原籍,永不敘用!”
這……這……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皇帝將一位六部尚書和兩位侍郎革職,足以稱得上是官場的大地震。
這種大事,一般得通過幾番廷議才能定下,通過后才能發布詔書。
而此番皇帝直接下旨將此三人革職,便是壞了開國以來的規矩,畢竟文官可不是皇帝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