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升愿往!”
“孟章此人性情孤傲,尋常人難入其眼,允升曾與他有過數面之緣,或可...”
朱升猛地抬頭,朝著上首的朱元璋拱手道。
“允升先生乃是我軍首席智囊,交給先生咱就放心了。”
“此次讓常胖子陪先生去罷,他嗓門大,隔著三里地都能聽見。”
朱元璋突然彎腰扶起朱升,粗糙掌心帶著厚繭。
“主公放心!俺老常若請不來孟章,就把這顆腦袋摘下來給您當夜壺!”
常遇春愣了愣,突然咧嘴大笑,油星子濺了朱元璋滿臉。
“滾你的蛋!”
“先生,此番北上,勞您多費心了。”
朱元璋笑罵著踹了常遇春一腳,轉身卻對朱升深深一揖。
“主公放心,允升便是磨破嘴皮,也要說得孟章與我等守望相助,共抗北面強敵!”
朱升慌忙還禮,神色有些肅穆。
帳中燭火將殘,忽有夜風卷著細沙撲在牛皮帳上,簌簌作響倒似戰馬刨地。
朱元璋正要喚人添燈油,卻見帳簾一掀,湯和挾著股寒氣闖進來,鎧甲上還沾著幾片枯黃的草葉。
“主公,還有樁事兒得跟您嘮嘮。”
“四公子前些日子不是領著五萬弟兄往瑞州去了么?聽說那潞州的孟章吃了敗仗,保不齊要往瑞州打主意。”
這位生著絡腮胡的莽將往火盆邊一蹲,火光在他銅鈴般的眼珠子里跳。
朱元璋正用匕首尖挑著蠟丸看密報,聞言手上動作一頓,蠟油滴在虎口上,燙得他嘶了聲,倒把馬皇后驚得要拿帕子來擦。
“瑞州...”
“咱記得瑞州緊挨著潞州,倒是塊肥肉,老四帶的是哪路人馬?”
老朱咂摸著這兩個字,粗糲指節在沙盤邊緣來回摩挲。
“回主公,是厲虎、厲鹿、厲羊三位將軍的部隊,里頭還摻著兩營太平衛的探馬。”
“要說四公子運氣也不太好,瑞州那地界兒世家豪強扎堆,他偏挑了最硬的一塊啃,前些日子太平衛傳信來說,瑞州首府的世家豪強趙家新任家主趙雍是個狠角色,麾下還有趙奢等諸多帥才。”
“四公子他……四公子在瑞州那邊,怕是要捅婁子!”
湯和往火盆里啐了口唾沫,火星子噼啪炸開。
“咱老朱的種還能在陰溝里翻船?”
“就憑瑞州那幫土雞瓦狗,連潞州孟章的腳后跟都比不上!”
朱元璋正用馬皇后遞來的濕布巾擦手,聞言動作一頓,粗眉倒豎。
“主公明鑒!”
“四公子原本帶著五萬弟兄與三位厲將軍攻瑞林郡,確是勢如破竹,可那瑞州首府云陽城……”
湯和急得直拍大腿。
“這是昨日太平衛用信鴿傳來的,您瞅瞅!”
他咽了口唾沫,從懷里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
朱元璋劈手奪過信箋,火把光暈里,那張薄紙突然變得千鈞重。
馬皇后湊過來瞧了一眼,頓時倒吸冷氣——紙上赫然畫著面玄色蟠龍旗,旗角還沾著暗褐色的血漬。
“趙家?”
“先生可還記得去年太平道祭天時,有個自稱瑞州趙氏的儒生?”
朱元璋從牙縫里擠出兩字,忽地想起什么,轉頭看向朱升。
“主公說的是那個獻《均田三策》的趙雍?此人當時不過白身,怎的……”
朱升深吸一口氣,捻須沉吟道。
“何止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