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會開車呀……)
“驚鯢,你說子夫此刻在做什么?”
蘇夜忽然轉身,伽楠香在風中散作無形。
“可是又在燈下縫制小衣?還是……”
話音戛然而止,但見前方茶樓窗欞半開,穿素衣的女子正憑窗眺望,鬢邊簪著朵將謝未謝的臘梅。
蘇夜望著那抹素影,忽覺眼眶發燙——那是衛子夫最愛的梅花簪,去年上元節他親手簪在她發間的。
雪越下越大,將乾都的街巷染成素白,蘇夜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往宮城方向去,白狐裘掃過結了冰棱的燈籠,驚鯢忽然聽見極輕的一聲嘆息。
“該給孩子想想要取個什么名了。”
“又或許……母親和父親他們已經快要想好了?”
主公的聲音混在北風里,忽遠忽近。
...
雪粒子撲簌簌打著親王府的鴟吻,蘇夜踩著滿地碎瓊亂玉跨過門檻,伽楠香混著雪水氣在廊下織成薄霧。
這宅子原是前朝魯王別苑,此刻檐角垂著的冰凌映著月光,倒像是千萬柄懸而未落的青霜劍。
只是就在蘇夜剛剛進到內室之后,卻突然發現里面多出來一道倩影!
這頓時蘇夜瞬間警惕了起來,還以為是那些大乾舊臣為了討好自己送來暖床的世家小姐。
蘇夜順著縫隙望去,但見內室青玉案上擺著套錯金博山爐,裊裊檀香里竟混著股熟悉的幽香——那是陰陽家秘制的蘇合香,需取昆侖雪蓮與南海龍涎,經九九八十一日方能成香。
他心頭驟跳,三步并作兩步掀開湘妃竹簾,但見月白色帷幔無風自動,臨窗軟榻上斜倚著道窈窕身影,緋色深衣如朝霞漫卷,發間九翟冠綴著的東珠在燭光里流轉生輝。
“殿下可算回來了。”
那女子支著腮淺笑,指尖把玩著枚青銅符咒,朱砂繪就的云紋在她雪膚上投下細碎光影。
“再晚些,這博山爐里的香灰都要結成并蒂蓮了。”
蘇夜喉頭滾動,伽楠香混著蘇合香在鼻腔里橫沖直撞。
他太熟悉這把嗓子——去年中秋,正是這把清凌凌的嗓子在橫州觀星臺上唱著《九歌·東君》,驚起滿城白鶴繞塔而飛。
“緋煙?”
他三兩步跨到榻前,金絲蹀躞帶掃落案頭《乾州輿圖》,內室忽然響起把銀鈴般的笑聲,驚得案上琉璃燈跳了三跳。
“你怎么來了?”
“橫州到乾都快馬也要七日,這冰天雪地的……”
蘇夜執起案頭錯金博山爐,看青煙從鏤空的云雷紋中裊裊升起。
“殿下忘了?”
“再過三天可就是臘月廿三,小年夜呢。”
緋煙指尖拂過博山爐鎏金云紋,伽楠香混著龍涎香在暖閣里織成細密羅網。
蘇夜這才注意到窗欞上新貼的門神像。
“乾州大局已定,待衛青拿下天水、隴西二郡,我便啟程回橫州。”
蘇夜指尖撫過年畫上金箔勾勒的“五谷豐登”,忽然輕笑出聲。
“屆時讓衛青暫代乾州大都督,橫州軍、羽林衛、降軍盡數歸他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