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神醫聽聞,臉上的不耐煩消失,自她懷里接過成才,抱進屋里去,又大聲叫老婆點燈。
鄭李氏早在堂屋點了燈燭,見丈夫抱著成才進來,便是嘆了口氣,接過去,輕撫著孩子后背,啞聲道:“這孩子命苦,若得個賢慧的姐姐便也罷了,偏偏姐姐又是這樣的性子!”
因見花妮手里拎著個死兔子站在門口,便又道:“死妮子,只管站著!倒是做些正經事養活你弟弟!我聽說你祖母想把孩子賣了你倒不肯?
不肯賣弟弟是好事,可你倒拿什么養活他!靠你去偷么!”
鄭神醫就著老婆的手給孩子診脈,因見鄭李氏啰嗦,便呵斥了她一句,鄭李氏方住了嘴。
“伯伯,我給成才喝了點海螺肉煮的湯,他就拉稀了!”花妮因見鄭神醫一直凝著眉毛診脈,不說話,便就說道。
鄭神醫看她一眼,罵一句荒唐!回屋弄藥去了。
成才卻又拉了,鄭李氏心疼的乖乖姐姐的叫著,給他還了尿布,因抱進里屋去喂奶。
鄭家有個八個月的奶娃兒,是個閨女,名喚巧兒。夫妻兩個原有兩個兒子,中年上方得這一個閨女,嬌貴的很。
鄭神醫因行醫,且兩個兒子都是成年勞力,能上山下海。因此家里尚算過得去,鄭李氏生產后,便是變著法兒給老婆進補,因此這鄭李氏奶水足的很,巧兒一個女娃根本吃不完。
這鄭李氏是個菩薩心腸,平素也會施藥布粥,接濟窮苦人家。但凡村里哪個娃兒缺了奶,只要找著她,她倒是來者不拒。
只因為這幾年年境不好,往往生出來的孩子養不活,尤其是今年,村里雖生了好幾個,卻只有巧兒和成才兩個活了下來。
況成才能活不能活尚不得知呢!能活兩個月,也算這娃兒命硬了。
鄭神醫不知搗鼓了點什么藥末子出來,進屋吩咐鄭李氏擠點奶水出來,和著這藥末子給成才灌下去。
鄭李氏方將成才交給他,自去擠奶。
鄭神醫因見花妮還站在門口沒進來,便就呵斥道:“進來坐著,外面怪冷的,凍破你的皮!”
花妮正覺得寒風徹骨,聽見他如是說,忙走進屋里來,關了門。
鄭神醫去里屋拿了件老婆的棉褂子丟給花妮,皺眉道:“這棉襖都穿成什么樣了!自你娘生病,也沒個人管你,弄的跟個要飯的叫花子模樣!好歹是個女娃兒,自己不能收拾自己么!”
花妮把棉褂子披到身上,操起手,朝他咧嘴笑笑,說聲知道了。
鄭神醫才又嘆口氣,道:“這棉褂子你嬸子穿著小了,你穿上倒行,連腿腕子也能遮,留著穿罷。去里面把你那爛棉襖脫了,讓你嬸子給你洗洗重新做一做。里面的棉花也該換新的了。”
花妮喉頭梗了梗,嗯一聲,去里屋換衣服。
鄭李氏正喂成才,成才一點也不鬧,鄭李氏喂一口吃一口,小半碗和著藥的奶湯子眼見喂完了。
鄭李氏在里屋聽見了丈夫的話,便就說道:“妮呀,先別換,等嬸子喂完孩子,找件褂子給你襯在棉襖里頭,空心穿棉襖也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