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妮終于是忍不住,在他吃到第六個餃子的時候,出聲問著他。
夏昭毅竟然聽懂了她的問話,知道她的意思,將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喝了口水,方回答她:“裝著裝著就習慣,習慣成自然,就不覺著自己是在裝樣了,而是事情本身就該這個樣子。”
花妮看看院子里玩耍的成才,打個寒噤,拼命搖頭:“我可不想成才也長成像你這樣的老古董!做人嘛,不是該活潑些開朗些,孩子氣些么。”
夏昭毅顯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低頭吃餃子,他有心要吃快些,像花妮說的那樣,活潑開朗些,孩子氣些,像保護他的那些年輕人那樣,狼吞虎咽的吃,有朝氣一些。
可盡管心里這么想著,手下的動作卻一直快不起來,他的行為仿佛已經不聽從他大腦的指揮,只是慣性的沿襲著他這些年形成的習慣。
夏昭毅的面色變的悲哀起來。
夜晚的風輕輕吹拂著臉龐,帶著淡淡的海腥味兒。
夏昭毅和花妮并排坐在平臺邊緣,看著幽藍的大海發呆。
月亮升上中空,灼灼光華給他們倆人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邊。
花妮想起了喬智華帶她看雪看日出的那些美好日子。
若是一直過那樣的日子,也是快樂的。
可人,為什么一定要追求比那單純的快樂更費事的所謂的榮耀和財富呢?
簡單的快樂不好么?
花妮問自己。
問自己為什么不能保持本心,安于現命,只在這小漁村里做一個快樂的村姑就行了。
所謂的理想,所謂的追求,本質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我們常常說,心存希望,忠于理想,追求幸福。
可幸福又是什么呢?
“陳姑娘,人是要往前看的,這世上哪有單純的快樂,雖然有時候你會覺著生活在這樣一個平靜的小漁村里,有一條能夠出海捕魚的船,又有一手做好吃的飯的手藝,生活就會簡單快樂。
可萬一遇到暴風雨呢?遇到天災人禍呢?你沒有足夠的權力和財勢,你拿什么保證你和家人的安穩,拿什么保證你和家人以后的生活?
人,從一出生,注定就身負責任的,各種各樣的責任,不一樣的人背負著不一樣的責任。
每個人都如此。”
夏昭毅突然開口說道,讀透了花妮的心思一樣。
花妮看他一眼,暗夜的熒光里,他的臉那樣光潔無瑕,閃著圣賢的光芒。
花妮沒有回答。
夏昭毅繼續說下去,聲音里透著古怪的傷感:“我的事就要有個結局了,也許就在下個月,也許在年底之前,總之,明年開始,要么你再也看不到我,要么,我已經登上高頂,想什么時候見你就能見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