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妮躺在床上養了半個月,本來早就好了的,鄭李氏不肯讓她過早下床活動,說的頭頭是道,不容花妮反駁。
花妮便也只好由她去,每天只在后院里溜達兩圈,哄著巧兒和成才在院子里玩玩,天氣漸冷,成才和巧兒都換上了夾棉的衣衫,兩個孩子本來就胖乎乎的,再穿上棉衫,越發顯得圓滾滾。花妮每天都被兩個孩子逗的開心。
細成果然沒有說謊,鄭李氏去見過廣信兩口子一回,問起這事,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無非是不會趁人之危之類的,又都是骨肉血親什么的。
又說細成和陳小真是真心的,不能為了攀高枝,耽誤了兩個孩子的真心。
鄭李氏雖然知道他們說的這些理由都是虛的,可事實是真的就夠了。
陳長壽這一回也來了大方,將他兩口子叫了來,答應由他出錢給兩個人辦親事。
廣福兩口子因禍得福,自是樂不可滋。
只有花妮替陳細成可惜,好好一個有大好前程的年輕后生不該娶陳小真那樣的女人。
可若兩個人都是真心,也是無可如何的事情。
鄭李氏說,陳小真會因為得了細成這樣一個好丈夫,變好的。
花妮心里卻不以為然,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從小就形成的性格雖然會因為境遇不同而有所變動,可一旦遇到合適發育的土壤便會生根發芽長出壞種。
花妮并沒有把自己心里的話對別人說。
既然大家都覺得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便就這樣了。
花妮從床上起來,鋪子里多了一個年輕婦人,是個啞子,卻手腳伶俐,干事利索,又勤快懂事。
鄭李氏告訴她說這啞女是撿來的。
那夜鄭神醫三人隨她一起來到鎮郊一處破舊的海草房子里,看見床上躺著一個老嫗和一個七八歲的半大男孩子,二人俱發著高燒,渾身打著擺子,堪堪將死模樣。
啞女領鄭神醫進屋,復又淚流滿面,跪下磕頭,嘴里咿咿呀呀的,手指不斷指向床上的二人。
鄭神醫上前診了診脈,安慰她說有望能治,她這才止了哭,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出兩塊半新不舊的繡花帕子和一件褪了色的絲綢裙子,一股腦給了鄭神醫,眼神里盡是哀求之意。
鄭神醫便是告訴她,這些東西讓她收好,若是真心想還錢,來鋪子里做活,拿工錢來還就行了。
“就這樣,啞女她就來了,自從她來,我可省心省事了不少!這孩子出身苦,比小花強多了。
小花雖說算帳賣貨是把好手,可她不愛干家務活兒,除了坐在柜臺里,其它的時候就泡在屋里看書寫字的。
啞女就不一樣,什么活都搶著干,擦地抹桌子做飯洗衣服哄孩子,樣樣都行。
雖然來的時候短,你又沒把過關,不敢讓她上柜臺收帳,可我瞧她那樣子,是個識字斷文的。
有一回,收帳的余先生不在,客人又吵著讓趕緊結帳急著走,我親眼見她算的帳收的錢,事后問過余先生,一分不差!”鄭李氏得意的說道。
花妮瞧著正在井臺邊洗衣服的年輕婦人,贊嘆了一句,卻又笑道:“嬸娘,你不要啞女啞女的叫人家,是人就有個名字,伯父救回了她娘和弟弟,總該知道她叫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