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眼神里的堅定,卻讓人不敢小覷。
她吃力地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去,把孩子,找出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慧芳公公依舊低著頭,一言不發,仿佛沒聽見一般。
慧芳從菊子手里奪過襁褓中的嬰兒,嘴角咬得出血,鮮紅的血珠順著蒼白的下巴滑落,觸目驚心。
她艱難地說:“我數三聲。如果不把孩子找出來,我就直接一下子把這孩子摔死了,然后找根繩子上吊就完了。這一家子,我再也不伺候了!”
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七零年代的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慧芳的這一番話,如同驚雷一般,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
“一……”
慧芳公公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
“二……”
慧芳公公的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慌亂地抬起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老伴,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慧芳,眼神里充滿了掙扎。
“三……”
還沒等慧芳數完,慧芳公公沖進了旁邊破舊的柴房。
不多時,他抱著旺旺從柴房里走了出來,將孩子放回了板車上。
旺旺一看見沈詩韻還在,立刻對著慧芳公公使勁拍打,嘴里罵罵咧咧:“放開我!壞老頭!放開我!”
小孩子的力氣不大,卻帶著一股狠勁兒。
慧芳公公低著頭,不敢再亂說話。
他回身,抱著昏迷不醒的慧芳婆婆,低聲哭泣著:“死得好慘啊……死得好慘啊……”
慧芳吃力地扶著墻,對著沈詩韻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沈醫生,真是讓你見笑了。家里,唉,家門不幸啊……”
沈詩韻看著慧芳,眉心依舊緊鎖。
這女人,真是夠狠的,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敢拿來威脅。
不過一大家子靠她撐著,不狠不行。
“嫂子,進屋把給沈同志做的棉襖拿出來。”慧芳轉頭對菊子說道。
菊子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兒,
她拿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襖走了出來,遞給沈詩韻。
新棉襖是深藍色的,斜襟盤扣,隱隱散發著漿洗過后的清新味道,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七零年代物資匱乏,一件新棉襖可是稀罕物,尤其是這種用供銷社扯來的好料子做的,更是難得。
沈詩韻接過棉襖,展開看了看。
針腳細密均勻,做工精細,比供銷社里賣的成品也差不了多少。
她之前在供銷社一眼看中了這塊深藍色的斜紋布,料子厚實保暖,很適合做冬衣。
“我嫂子家就是裁縫,她這手藝還可以的。”慧芳看著沈詩韻,解釋道,“以后沈醫生要是有什么需要,盡管說一聲就行。”
菊子在一旁靦腆地點了點頭,黝黑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