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義搖搖頭。
避?
避到哪兒去?
這是文人的天下。
搞不定天下文人的悠悠之口,逃到天涯海角都沒用。
甚至,逃得越遠,越會落下話柄,會被當作“做賊心虛”“畏罪潛逃”。
何況,他是柳隨風新收的徒弟,這個時候逃了,柳隨風面子往哪兒擱?
真逃了,柳隨風怕是會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不過,他沒有跟王薇薇說這些,只是安慰道:“嫂子放心,我已經有了完全的應對之策,只需忍耐些許時日便可。”
說到這里,緊緊攥住刀柄。
書生非好欺,一怒可殺人。
哼。
殺人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但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只等找到罪魁禍首。
哪怕不能杜絕流言的傳播,也能狠狠出一口惡氣。
傍晚時分。
縣衙門口。
周承宗在大門口遠遠地拱手:“陳小酒仙大駕光臨,真蓬蓽生輝也,歡迎歡迎。”
周承宗身邊諸人也連連拱手:“歡迎陳小酒仙。”
“陳小酒仙果然有神仙之姿。”
“陳小酒仙神姿豐朗氣度不凡,果真我輩中人。”
“得與陳小酒仙同席共飲,此生無憾。”
“……”
陳懷義也笑呵呵地拱手回禮。
到門口。
遞上一酒壺。
酒壺非常樸素,醬油色素面釉,上寫“青梅”二字,正是吉祥客棧所賣青梅酒。
青梅酒在屯陽縣這等小縣城里都只是中等凡酒。
只看瓶子便知道。
上品好酒,必然會用精心燒制的高等白瓷或者彩瓷盛放,以顯檔次。
這種醬油色素面酒瓶是最劣質的民用瓷,做工毫無品質可言,只能保持釉面完整而已,形狀、尺寸、美感都無從談起,只供普通百姓使用,市場價只有二三十文錢。
用這種瓶子裝的酒,自然不會是什么好酒。
周承宗挑眉,卻笑呵呵地接過:“小酒仙,里面請,只等你到便可開席。”
這時,有人冷笑著問:“陳小酒仙?堂堂酒仙登門做客卻只攜帶一瓶不到一兩銀子的青梅?是囊中羞澀還是看不起周大人以及我等?”
這話一出口,門口眾人面色微變。
周承宗看到說話的人,表情更難看,卻不得不開口:“玉明,不準對陳小酒仙無禮。”
然后又拉著陳懷義道:“陳懷義,這是我淮山書院弟子,我師兄徒弟,姓孫名玉明,舉人文位,恰好來此做客,還請你多多包涵。”
說完向陳懷義行了一禮,態度極誠懇。
周承宗的面子,肯定要給。
所以,陳懷義掃了孫玉明一眼,而后笑道:“前輩,晚輩還真是囊中羞澀,就連住宿的房錢也是賣詩換來的,要不是會寫幾首歪詩,早就流落街頭了,所以,還請原諒晚輩禮物寒酸。”
周承宗哈哈大笑:“你來,便是我面上有光,空手我也開心,何況這可是青梅酒,之前或許其名不揚,但自今日起,便要名揚天下了,新開醪酒薦青梅,嘖嘖,這句子當真生動又貼切,你這瓶啊,我要好好收藏,待你名聲更響時便是千金不換之寶。”
陳懷義微笑:“倒也不必,待會兒就能喝,這酒,雖然其名不揚,但也別有一番滋味,值得大人與諸位品味一二。”
孫玉明卻冷笑著接過話茬:“青梅酒,還別有一番滋味,真當別人是傻子?”
周承宗臉色再變。
陳懷義卻攔住周承宗,轉身面對孫玉明:“閣下可是質疑我陳懷義的一番誠意?”
“你誠意真不真足不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所帶之酒不值一提不堪一品,是上不得臺面的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