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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將姜雪從混沌中拽醒,錦被下的手指突然攥緊床褥。
蕭湛幾乎在瞬間傾身握住她冰涼的手:“夭夭在乳母懷中安睡,笑安說雖比尋常嬰孩纖弱些,眉眼卻像極了你。”
“當真?”
淚水浸透的眸子仍存疑慮。蕭湛立即示意侍從,不過半盞茶功夫,乳娘便抱著杏色襁褓匆匆而來。
姜雪顫抖著揭開錦緞,粉團似的嬰孩正噙著手指酣睡。
當感受到掌心傳來微弱卻真實的溫度時,連日來懸在心口的巨石轟然落地。
“這般瘦小。”
“笑安說好生將養便無礙。”
蕭湛用絹帕拭去妻子額間虛汗,目光掃過她尚未愈合的傷口:“倒是你,再不許勞神了。”
云振臨別時反復叮囑,姜雪此番元氣大損,需靜心調養整年方能痊愈。
青紗帳內藥香浮動,蕭湛將溫熱的湯藥遞到妻子唇邊:“太醫令再三交代,每日需按時進補氣血。”
“云澈這般細致照料,倒讓我想起幼時嬤嬤喂藥的場景。”
姜雪就著對方的手啜飲湯藥,蒼白面容泛起淡淡笑意:“放心,有你和夭夭在側,我定會謹遵醫囑。”
玄衣男子握著瓷碗的指節微微發白:“前日你毒發昏迷,險些……”
喉結滾動間咽下未盡之言,轉而將人攬入懷中:“待塵埃落定,可否讓我作你的鎧甲?”
“好呀。”
女子眼含笑意應承,指尖輕點丈夫胸膛:“待秋狩案了結,我便將暗衛令牌交予你,從此專心教夭夭習字撫琴。”
話音剛落便察覺對方身體微僵,抬眸對上蕭湛了然的目光。
“這般說辭,連夭夭都哄不過。”
男子無奈搖頭輕笑,指尖摩挲著愛人掌心的薄繭:“你若真能安坐深閨,當年又怎會單騎闖北境?”
菱花窗外忽有信鴿撲棱落下,姜雪順勢轉移話題:“云振那邊可有異動?”
“已派人守住院落。”
蕭湛展開密信掃視:“暗衛來報,他每日都在偏廳研讀醫典,倒像是早有準備。”
說罷從袖中取出鎏金令牌:“倒是你昏睡時,風兒已撬開叛黨口供。”
姜雪接過令牌時眸光驟亮:“阿泰莉現在何處?”
“關在地牢水牢隔間。”
蕭湛替她披上狐裘:“倒有個叫葛蓮香的西域女子,聲稱要見北境戰神。”
話音未落便見妻子眉心微蹙,連忙補充:“已讓易容師驗過,并非你舊識。”
“笑微的死與她脫不了干系。”
姜雪攥緊衣袖的手掌微微發顫,指甲在錦緞上掐出深深褶皺。蕭湛將茶盞推至她面前,氤氳的熱氣模糊了那雙泛紅的眼睛。
“葛蓮香原是阿泰莉埋在中原的暗樁,化名紅蓮接近笑微已有半年。”
蕭湛指尖輕叩案幾,廊外秋雨正急:
“藍府書房的大理石屏風被抹了引蠱香,園中泥土里還埋著西域蠱卵。待到蠱蟲孵化,循著香氣爬上笑微的裙角。”
雨珠砸在青石板上,像極了那日箭矢破空的聲音。
姜雪忽然捂住胸口,恍惚看見江笑微倒在血泊中的模樣。蕭湛的聲音變得遙遠:“阿泰莉屠盡隨行護衛,獨留笑微誘你出城。”
“即便重來千次……”
姜雪話音未落,蕭湛已握住她冰涼的手腕:“當日若換作我,也會縱馬出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