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云州的兵馬兀自血戰,等待朝廷出兵增援,卻得到朝廷已經割讓云州的消息,魏長樂能夠感受到當年云州抵抗軍的絕望。
“塔靼人兇殘無比,當年有幾座抵抗最頑強的城池,被攻破之后,塔靼人直接屠城。”傅文君目光冷寒,“云州被割讓,很多城池的守軍得不到增援,知道大勢已去,只能撤離。”
魏長樂立刻問道:“那些人都撤到哪里去了?”
“藏于民間。”傅文君道:“有些官兵在絕望之下,放馬棄刀,不再抵抗。但還是有些人匿身于百姓之中,將軍械馬匹藏匿起來,意圖東山再起。”
魏長樂感慨道:“都是忠義之士!”
“塔靼也正是以搜找這些官兵為借口,在云州大肆燒殺劫掠。”傅文君緩緩道:“其實有不少官兵就是被搜找出來,當眾處刑。云州既然割讓給塔靼,那么云州境內的軍民也就不被大梁承認。那些留在云州繼續抵抗的兵馬就無法打出梁軍的旗號,只能以義軍的名義出現。”
魏長樂忙問道:“云州有多少義軍?”
“不知道。”傅文君搖頭道:“塔靼人也很狡詐,威逼利誘,利用各種手段剿殺義軍。莫恒雁還招攬了一批牛鬼蛇神,設立國士堂。國士堂的職責,除了保護他的安全,便是散落在云州各地,成為莫恒雁的耳目,幫塔靼人搜找義軍的行蹤。”
魏長樂這時候已經明白傅文君為何會突然提及當年的戰事。
在邊境埋伏塔靼游騎兵的那伙人,自然很可能就是云州義軍。
“師傅,所以你一直也在與云州義軍有聯絡?”魏長樂低聲道:“你得到呼衍天都出兵的情報,也是那些云州義軍提供?”
傅文君想了一下,才道:“云州義軍是一個統稱,他們各自為戰,因為到處都是塔靼人的耳目,他們想要聚集起來都是異常困難。雖然不能確定,但云州至少有大大小小幾十股義軍力量,甚至很多義軍互相之間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魏長樂心想這也是理所當然。
在塔靼殘酷的統治下,義軍一旦暴露行蹤,必然會遭到剿殺,迎來滅頂之災。
傅文君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幾年前,有幾個義軍頭領好不容易聚集起來,還沒來得及議事,就被塔靼人圍住,全部被殺。時隔許久,才有人查清楚,那幾個義軍頭領之中,竟然有國士堂的奸細。”
魏長樂一怔。
“莫恒雁狡詐異常,他花銀子,讓國士堂的人召集一群人,故意襲擊塔靼兵。”傅文君緊了緊大氅,“襲擊塔靼兵,自然會被視為義軍,有了名號,就很容易取得其他義軍的信任。”
魏長樂只覺得后背生寒,低聲道:“比起塔靼人,這國士堂的威脅才更大,實在陰狠。”
“那次事件,不但誘殺了幾名義軍頭領,給了義軍沉重打擊,而且自那以后,各路義軍互不信任,都害怕其他人是國士堂的奸細假扮。”傅文君輕嘆道:“所以云州義軍到如今也都是各自為戰,到底有多少人,實在難以統計。”
魏長樂摸著下巴,道:“能夠在塔靼人和國士堂的聯手剿殺下存活,如今幸存下來的義軍,可都不是泛泛之輩。”
“能夠存活下來,確實不易。”傅文君猶豫一下,才低聲道:“四年前白袖軍找到我,我一開始也并不信任。”
魏長樂詫異道:“白袖軍?”
“他們內衫袖口都會有一截白線,不易察覺,只有自己人才能看出來。”傅文君道:“他們本是云州聚樂縣的守軍,當年撤離后,化整為零,一直都在暗中活動,等待收復云州的那一天。白袖軍訓練有素,這些年襲殺了不少塔靼兵,但做的干凈利落,塔靼人甚至都不知道這支白袖軍的存在。”
“給你送情報的是白袖軍?”
傅文君沒有隱瞞,微點螓首,低聲道:“這幾年,歸云莊和白袖軍暗中一直有聯絡。如果真的有朝一日收復云州,白袖軍必將成為一支奇兵!”
“白袖軍找上師傅,可是想以師傅為旗號?”魏長樂機敏過人,瞬間意識到其中關竅。
傅氏當年是云州第一世族,在這片土地上,傅氏的號召力當然無人可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