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馗解釋道:“一開始我懷疑是山南軍里面有人以此斂財。山南軍每次出兵,許多商賈都會被迫出銀子犒賞。出兵有壯行銀,哪怕一無所獲,回來還有慶功銀.....。這一年只要出兵幾次,就能聚斂大批錢財。出銀子的雖然是士紳豪強,但這幫人出了血,當然不會甘心,又不能得罪山南軍,只能從百姓身上盤剝回來。”
魏長樂不禁握起拳頭。
“不過今日我突然明白,那幫水匪馬賊背后的真正黑手,很可能就是宋子賢。”鐘離馗道:“宋子賢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道理很簡單,他費盡心思豢養了一群水賊馬匪,卻被我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全都鏟除,這就等于斷了宋子賢一筆財路。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我無意中斷他財路,他自然對我恨之入骨。”
魏長樂輕聲道:“這就對了。那個天狗即使不是宋子賢本人,也絕對是他的黨羽。”
“不良將,宋子賢的黨羽太多了。”鐘離馗怪笑一聲,“恕我直言,山南軍肯定不干凈,軍中肯定有人與宋子賢有勾結。宋子賢仗著盧淵明這位前相為靠山,在山南編織了一張大網。這里面有士紳豪族、有賈正清那幫朝廷命官,還有軍中敗類,這些人沆瀣一氣,不擇手段斂財。錢財不是從天而來,都是百姓身上的血肉,他們吃人肉喝人血,如果朝廷不管,總會有人拼死一搏.....!”
魏長樂心知鐘離馗最后兩句話,卻是向自己所言。
自己沒有隱瞞身份,而鐘離馗得知他是監察院的人,自然會覺得魏長樂前來襄陽是為了搜集情報。
山南這張網太大,只依靠大洪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動這座鎮壓在山南道上面的大山。
所以鐘離馗知無不言,也是盡可能向魏長樂透露更多的情報。
魏長樂從他的語氣之中,其實能夠很清晰地聽出他內心的期盼。
他希望通過魏長樂將山南的情報送呈朝廷,而朝廷知曉之后,也能有所作為。
鐘離馗當然不會對朝廷有多大的奢望,所以才會加了最后一句。
實際上他的意思也很清楚,如果朝廷放任不管,那么宋子賢這伙人在山南的盤剝,就很可能導致山南出現更多的反抗,引起山南道的動蕩,這對朝廷當然是大大不利。
“你會叛亂?”魏長樂問道。
鐘離馗一怔,隨即輕笑道:“我上山為寇,在朝廷眼中,不早就叛亂了?這次來襄陽,意欲誅殺宋子賢和賈正清,在官府眼中,那是山南道頭一號反賊了。”
“這倒不假!”
“不良將,之前為了大洪山的父老鄉親,我隱忍不發,只是想讓大家安生活下去。”鐘離馗的聲音嚴峻起來,“但今日我忽然明白,山南的毒瘤不除,百姓的日子只會越來越艱難,大洪山恐怕遲早也保不住。如果朝廷知曉這邊的情況,卻視而不見,那么就只能我們自己拿刀,為子孫謀一個出路了。”
魏長樂嘆道:“鐘離大俠,你也該尊重我是朝廷官員,這幾句話可是砍腦袋的亂黨之言。”
“人生在世,就圖一個痛快。”鐘離馗輕聲一笑,“我要是眼看著這幫人胡作非為,卻不能鏟除,就算平安活到老,死前我也會對這一生感到羞恥。”
“他們的勢力遠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大洪山能比。”魏長樂道:“你覺得你能鏟除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