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五成家產!這簡直是剜心割肉!趙家百年積累的田產商鋪,錢閣老家族幾代經營的人脈根基,孫家(雖然族弟死了,但產業還在)和李家的豐厚底蘊……五成!一旦開了這個口子,眼前這個瘋子嘗到了甜頭,日后必定變本加厲,將他們視為予取予求的肥豬!家族根基將毀于一旦!
不給錢?看看地上那具尚溫的尸體!看看那個還在血泊里抽搐哀嚎的孩子!知府手中的刀,隨時會落在自己孩子身上!斷指只是開始,接下來可能是胳膊,是腿,是……命!
巨大的恐懼和兩難的抉擇,如同冰冷的絞索,死死勒住了他們的脖子,讓他們幾乎窒息。
趙老太爺老淚縱橫,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看著自己小孫子被衙役死死抓著,嚇得連哭都忘了、只是睜著驚恐的大眼睛看著地上慘叫的同伴,心都要碎了。
錢三公子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李堂侄暈死過去被冷水潑醒后,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只是死死盯著自己兒子斷指處涌出的鮮血。
“知府大人……”趙老太爺的聲音蒼老而沙啞,帶著無盡的悲憤和屈辱,“五成家產……老朽……應了!”
每一個字,都像從心口剜出的血肉。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彎下腰,對著知府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那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敲響了家族的喪鐘。
“我……錢家……也認捐!”錢三公子閉上眼睛,兩行屈辱的淚水滑落,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他不敢看知府,不敢看地上那根斷指,更不敢看自己那被嚇得如同木偶般的侄兒。
“周家……認捐!”那個試圖講價,導致孩子斷指的周家代表,此刻面如死灰,癱軟在地,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巨大的恐懼和悔恨將他徹底擊垮。
知府看著眼前跪倒一片、如同待宰羔羊的大戶代表,聽著他們那充滿絕望的“認捐”聲,肥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極其扭曲,充滿病態滿足感的笑容。那笑容扯動著他臉上的血污,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好!識時務者為俊杰!”知府的聲音帶著一種勝利者的殘忍快意,“師爺!取文書來!讓他們簽字畫押!日落之前,五成家產,現銀、金錠、田契地契,連同所有商鋪、庫房的鑰匙賬冊,一并送到府衙庫房!若有絲毫短缺延誤……”他故意停頓,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個還在痛苦呻吟的孩子,“本官就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被剁下來!”
“是!是!小人這就去辦!”師爺嚇得魂不附體,連滾爬爬地找來早已備好的“認捐”文書和筆墨印泥。
衙役們粗暴地將“認捐”文書和蘸飽墨的筆塞到趙老太爺,錢三公子等人顫抖的手中。巨大的屈辱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著他們的心。
趙老太爺握著筆,那支筆仿佛有千斤重,蒼老的手抖得厲害,墨汁滴落在雪白的紙上,暈開一片污跡。他看著文書上那赤裸裸的、掠奪五成家產的條款,眼前發黑,喉頭腥甜,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簽!”知府冰冷的聲音如同催命符。
趙老太爺閉上眼,老淚縱橫,用盡全身力氣,才在那份屈辱的文書上,歪歪扭扭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鮮紅的指印。
每一個筆畫,都像是在親手埋葬家族的百年榮光。錢三公子臉色慘白,筆鋒如刀,幾乎要將紙劃破,簽下的名字力透紙背,帶著無盡的恨意。其他人也如同行尸走肉,麻木地簽下名字,按上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