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縣令如遭雷擊,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成了冰渣!季如歌的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穿了他認知中那層名為“朝廷法度”的華麗外衣!
變通?規矩可以變通?北境的縣令…默許甚至幫助流放犯離開?!就因為…他們能帶來活路?!
這簡直是…大逆不道!是對朝廷權威最赤裸裸的褻瀆!是徹頭徹尾的…反叛!
可這念頭一起,他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嶺南的景象——廢墟上的白骨,血債碑的刻痕,百姓眼中那刻骨的恨意與剛剛燃起的希望…還有季如歌帶來的金山銀海、神兵利甲、救命的糧食…如果沒有她…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現實感,如同冰火兩重天,狠狠撕扯著周縣令的理智!朝廷的鐵律…和北境、嶺南那無數在絕望中掙扎求生的性命…孰輕?孰重?
“你…你們…”周縣令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帶著靈魂出竅般的茫然,“就不怕…朝廷知曉?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知曉?”季如歌笑了,那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莫測,“天高皇帝遠,周大人。北境的風雪,嶺南的瘴癘,都是最好的屏障。更何況…”
她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后路的決絕:“北境那位縣令大人,聰明得很。他知道,比起守著那些虛無縹緲、遠水解不了近渴的‘規矩’,讓一些‘有用’的人走出去,把外面的‘活路’帶進來,把北境需要的‘東西’送回去…讓治下那點可憐的子民能多活下來幾個,冬天少凍死幾個…這才是對他最有力、也最‘聰明’的選擇!”
“至于朝廷…”季如歌直起身,目光掃過倉庫里堆積如山的糧食和鹽,最終落回周縣令那張失魂落魄的臉上,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冷漠,“等它的旨意翻山越嶺、漂洋過海傳到北境和嶺南的時候…這里的規矩,早就換了人間了。”
她輕輕拍了拍身旁那袋鼓脹的稻谷,發出沉悶的聲響。
“周大人,路,我給你鋪了。刀,我給你送了。糧,我給你運了。”季如歌的聲音恢復了商人般的平淡,“這嶺南的天,能不能撐起來,撐多久…就看你自己,夠不夠‘聰明’,夠不夠‘開放’了。”
說完,她深深看了一眼周縣令,說完這話就沒有再理會他,而是獨留空間讓他自己慢慢消化去。
周縣令站在原地,怔愣著,眼睛沒有聚焦的看著某一處,他還震驚于季如歌所說的話。
他在想,季村長與自己說這些,是不是在變相說,北境那邊的縣令識時務,比他強?機會都遞到他手上了,還有什么好猶豫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