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但瞬間又被商人式的圓滑掩蓋。
他撫掌笑道:“大薩滿果然謹慎!是該驗驗貨。”他目光轉向巴圖魯,又掃過氈包角落那幾個沉默的親衛,“三殿下,您這兒…不是正好有現成的‘牲口’嗎?”
巴圖魯攥著黑瓶的手猛地一緊!他順著孫乾的目光,看向氈包最陰暗的角落。那里,蜷縮著一個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人。那是個年輕的草原漢子,穿著破爛的皮袍,臉上布滿淤青和干涸的血跡,嘴里塞著破布,只能發出嗚嗚的悶哼。
他是巴圖魯潰敗時,一個試圖獨自逃跑、卻被死忠親衛抓住的普通士兵,此刻成了氈包里最低賤的“牲口”。
年輕俘虜似乎預感到了什么,身體劇烈地掙扎起來,被捆住的手腳徒勞地扭動,看向巴圖魯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哀求。
巴圖魯的目光落在俘虜身上,那眼神里沒有一絲憐憫,只有一種看待實驗材料的冰冷和一種被仇恨驅動的、亟待宣泄的殘忍興奮。
“把他拖過來!”他嘶啞地命令,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變調。
兩個親衛立刻上前,粗暴地將那掙扎嗚咽的俘虜拖到矮幾旁,死死按跪在冰冷的氈子上。俘虜的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巴圖魯拔開黑陶瓶的蠟封。一股極其微弱、卻令人莫名心悸的甜腥氣瞬間逸散出來,鉆進鼻孔,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枯瘦的手指因為興奮而顫抖,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虔誠地將瓶口傾斜。
一滴。
僅僅一滴。
濃稠得如同黑油般的液體,從細小的瓶口滴落,無聲地墜入矮幾上那個盛著半碗渾濁雪水的粗陶破碗里。
那滴黑液入水,并未立刻化開,反而像一顆沉重的墨珠,緩緩沉向碗底,在渾濁的水中拉出一道短暫而詭異的黑色軌跡,隨即才緩緩暈染開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灰黑色。
看到這里,巴圖魯眼里閃過激動,隨后沖著手下說道。
“灌下去!”巴圖魯的聲音帶著殘忍的亢奮,唇角裂開勾起陰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