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王子又驚又怒,連連砍殺了幾個后退的士兵,卻無法阻止隊伍的潰散。
就在此時,南方地平線上,傳來了沉悶而連綿的號角聲!
邊軍的主力旗幟,終于出現在視野中!楚驍到了!
韃靼王子看著堡內那個詭異的身影,又看看遠處迅速逼近的邊軍主力,臉色變幻數次,最終不甘地大吼一聲,下令撤兵。
韃靼騎兵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滿地狼藉和尸體。
堡壘內外,響起了劫后余生的痛哭和歡呼。
季如歌放下手中那還在發燙的、簡陋的“手持噴銃”——那是火銃坊秘密試驗的最新產品,極不穩定,射程極短,但她賭對了它的威懾力。
她看著退去的敵軍,看著趕來救援的邊軍,緩緩松了口氣。
這一關,又熬過去了。
但代價是慘重的。萬福村幾乎被夷為平地,工坊化為廢墟,糧食物資損失無數。人員傷亡尚未統計,但絕不會少。
腳下的路,似乎總是進一步,退半步。
但她站在廢墟和硝煙中,目光依舊看向北方。
退半步,也是為了下一步,能踩得更穩。
韃靼騎兵退去的煙塵尚未散盡,萬福村已是一片焦土廢墟。
空氣里彌漫著火燒過后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還有一絲糖漿燒焦后古怪的甜膩。斷裂的房梁、炸碎的磚石、燒黑的織機殘骸、傾覆的車輛……遍地狼藉。
幸存的人們從黑石坳堡壘里慢慢走出來,看著眼前家園的慘狀,許多人當場癱軟在地,失聲痛哭。
季如歌站在廢墟邊緣,臉上沾著煙灰和血漬,皮甲上多了幾道砍痕。她看著那些哭泣的人群,眼神里沒有悲戚,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靜。
“哭夠了沒有?”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冷水一樣潑在每個人頭上,“哭能把房子哭回來?能把糧食哭出來?”
哭聲漸漸小了,人們抬起頭,茫然又絕望地看著她。
“哭沒用。”季如歌踩過一塊焦黑的木頭,“想活,就想辦法活。”
她轉身,對跟在身后的周哨官和張校尉下令,聲音清晰冷靜,聽不出一絲剛經歷惡戰的疲憊:“一,清點人數。傷亡多少,活著的多少,能干活的有多少。天黑前我要數目。”
“二,清理廢墟。能用的磚石木料撿出來,尸體搬出去燒掉,埋掉。預防瘟疫。”
“三,統計剩余糧食藥品。優先保證傷患和孩子。”
“四,搭建臨時窩棚。以家庭為單位,今夜不能有人露宿。”
“五,派出巡邏隊,警惕韃子去而復返。派出探馬,追蹤韃子動向,看他們搶了多少,去了哪里。”
一條條命令下去,冰冷而高效,像一臺精密的機器開始運轉。麻木的人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開始依令行動。
清點的結果很快出來,觸目驚心。
死一百三十七人,傷逾四百。糧庫被焚毀大半,僅搶救出不到三成燒焦或泡水的糧食。工坊幾乎全毀,工具設備損失殆盡。房屋倒塌十之七八。
唯一的“好消息”是,韃靼人退得很匆忙,只來得及搶走部分糧食和少量看起來值錢的成品,比如一些糖塊和毛呢,對工坊的核心設備和工匠并未造成太大損失——大部分都被季如歌提前炸毀或轉移了。
“重建。”季如歌看著統計數字,只說了兩個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