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如歌沒有被這點生機迷惑。她很清楚,靠冒險從野人那里換來的資源,只能救急,不能救命。北境的根,必須扎在自己土地里。
“墾荒,播種。”她的命令簡潔有力,“所有能動的人,全部下地。老的,小的,能拔草間苗的,都去。工坊修復暫停,鐵匠鋪全力打造農具。”
土地是現成的。去年洪水沖刷過的洼地,淤泥肥沃。冬天燒荒開辟的山坡地,雖然貧瘠,但面積廣闊。
季如歌再次看向了北方。
“組織采集隊。能吃的野菜、塊莖,全部挖回來。工分換糧。”
“派人去野人谷邊緣,找他們換……或者買任何能當種子的東西。豆子、黍米、任何能種的都要。”
“育嬰堂后面那片坡地,劃出來做苗圃。孫婆子帶人,把帶回來的草藥和能吃的野草,試著移栽培育。”
除此之外,季如歌安排人從從萬福村運出來一些糧種,然后假裝外商將糧種售賣出去。
有村民好奇詢問,季村長為何這么麻煩?
“萬福村如今已經成為北境人人向往的地方,若是知道這里有不少糧種,難保不會被人盯上,避免麻煩,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他人聽后點了點頭。
也有人覺得,就村長還有萬福村的名聲,早就被人盯上了。
只是打不過而已。
又是一場與天時搶跑的忙碌。人們拖著饑餓疲憊的身體,揮舞著粗糙的農具,在剛剛解凍的土地上刨挖。手指磨破,腰背酸痛,但沒人抱怨。土地意味著希望,是比野人參和貂皮更踏實的東西。
野人那邊再次提供了意想不到的幫助。他們拿來交換的貨物里,有一種不起眼的、塊莖像小蘿卜似的植物,吃起來澀口,但產量似乎很高。還有一種黑黢黢的豆子,很耐寒。
孫婆子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將這些也種進了苗圃。
春耕最忙亂的時候,村里那個唯一的老秀才,顫巍巍地來找季如歌。他身后跟著幾個面黃肌瘦、但眼睛很亮的孩子。
“村長,”老秀才搓著手,很不好意思,“這幾個娃……腦子靈光,干活也肯出力……就是……就是想認幾個字……能不能……抽空……”
季如歌看著那幾個孩子渴望的眼神,又看了看遠處田野里忙碌的人群。
“認字有什么用?”她問,聲音聽不出情緒。
老秀才一愣,訥訥道:“知書……總能達理……以后……或許能幫上村長更大的忙……”
季如歌沉默了片刻。
“窩棚區東頭,那間塌了半邊的舊祠堂,清出來。”她說,“你,以后就在那里教孩子認字。一天教一個時辰。工分照記。”
老秀才喜出望外,連連作揖:“多謝村長!多謝村長!”
“不是白教。”季如歌補充道,“教的字,要先緊著有用的教。記賬的字,農具的字,藥材的字,兵器的字。那些虛頭巴腦的詩詞歌賦,以后再說。”
“哎!哎!明白!”老秀才忙不迭答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