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們“傳宗接代”的殷切期望如同一記悶棍,敲得鳳司瑾哭笑不得,心中那點剛剛因平反而升起的波瀾也被這過于實在的“重任”給壓了下去。他握著那卷象征清白的圣旨,站在院中,只覺得這輕飄飄的絹帛此刻重逾千斤,更重的,是那份沉甸甸的人情和族老們“委以重任”的目光。
他將圣旨仔細收好,這并非為了榮耀,而是為了告慰父親和鳳家軍枉死的英靈。做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氣,朝著議事堂走去。有些話,他必須當面問清楚。
議事堂內,季如歌正在聽取關于新一批南境游客安置情況的匯報。見鳳司瑾進來,她示意匯報者稍等,目光轉向他,帶著一絲詢問。
鳳司瑾走到她面前,站定。堂內還有其他幾名北境官員,都好奇地看著他。
“圣旨,我接到了。”鳳司瑾開口,聲音平穩,“多謝。”
季如歌神色如常,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尋常公務:“不必謝我。這是你應得的,也是談判的一部分。有了這份平反詔書,你在北境,鳳家舊部在北境,都能更名正言順,少些流言蜚語。”
她說得極其務實,沒有絲毫居功的意思,仿佛這真的只是一場公平交易中的一環。
鳳司瑾看著她冷靜的側臉,心中那點復雜的情緒再次翻涌。他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為何……從未對我提起?”他甚至不知道她為此付出了怎樣的談判籌碼。
季如歌這才正眼看他,眼神清澈而直接:“事情未成之前,言之無益。徒增煩擾而已。”她頓了頓,補充道,“況且,這是我答應你父親的事。”
鳳司瑾猛地一怔:“我父親?”
“嗯。”季如歌語氣平淡,“當年你重傷被送來時,你父親舊部曾秘密找到我,帶來了你父親的絕筆血書。血書中,他自知必死,懇求我若有可能,將來務必為你、為鳳家軍洗刷冤屈。我既接了你的沖喜旨意,便也算應下了這份托付。”
原來如此。并非全然為了他,更是為了完成對一個垂死忠臣的承諾。
這個認知讓鳳司瑾心中微澀,卻又更加敬佩眼前這個女子。一諾千金,重逾山河。
他還想再說什么,季如歌卻已轉回身,對等待的官員道:“繼續。”顯然,在她看來,這件事已經了結,無需再多言。
鳳司瑾默默退到一旁,看著她再次投入繁忙的公務中,條理清晰,決策果斷。他忽然明白,在她心中,個人的恩怨情仇或許永遠排在北境的大局之后。替他平反,于公于私都有利,所以她做了,但也就僅此而已。
那份他視若生命的清白,于她而言,或許只是棋盤上需要擺正的一顆棋子。
這種認知讓他感到一絲無力,卻又奇異地激起了更強的斗志。他不能再僅僅是一個被庇護、被“安排”的對象。
他必須讓自己變得更有價值,真正有資格站在她身邊,而不僅僅是一個需要她履行承諾的“責任”,或是一個被族老寄予“厚望”的……工具。
接下來的日子,鳳司瑾更加積極地參與到北境的各項事務中。他不再局限于打雜,而是開始運用自己的學識和見識(他昏迷前受過極好的教育,并有過軍旅和管理的經驗),在一些具體問題上提出建設性意見。